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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7月，导演张猛拍摄的电影《钢的琴》正式上映了，这是他拍的第二部以工人生活状况为题材的电影，第一部电影是《耳朵大有福》，电影主要反映了国企改制后发生的种种状况，工人们顿时成为最底层的人物，在生活中遇到的种种困难以及他们如何面对生活的态度。[1]这部电影通过介绍20世纪90年代时期，工人们是怎样通过自己的努力，聚集在一个废旧的工厂，建造一台梦想的钢的琴。这部影片的基调是黑色幽默，工人们在这种氛围下通过一些带有悲剧色彩的喜剧将自己对自由、命运以及时代方向的思考反映得淋漓尽致。本文的主要研究线索是这部影片的推动情节发展的线索，也就是围绕“钢琴的故事”来展开的，在分析其寓言指向的基础上来对电影进行分析。 

 

　　一、题材的选取——以小见大的题材 

 

　　《钢的琴》讲的是一个爸爸为了自己的女儿而运用身边所有的资源建造了一架钢琴的故事，主要描述的亲情，与此同时也反映了这个时期人们对友谊、信仰以及对家庭观念的态度。故事的主人公代表了最平凡的普通人，很容易被人理解。这部电影的背景有着很强的历史感，也有着很强的社会代表性，因为电影采用的是“东北老工业基地”作为背景，选择的题材是 “下岗工人”这个社会群体，因此具有深刻的意义。[2]《钢的琴》的拍摄地点选择的是辽宁鞍山，工人们在这个时期很多都是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工作，成为无业游民，改革让他们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使得人们接受了被时代抛弃的种种苦楚。 

 

　　在那个时期那个区域，很多工人都是两代人工作在同一家工厂，他们依靠工厂生活，有着很强的“工厂的主人翁”的感觉，也没有意识去培养自己其他方面的谋生能力。因此在改革之后，很快就成为无业游民。电影的主人公陈桂林以及他的亲朋好友就是在这种背景下经历了这次痛苦的改革，成为不是工人的工人阶级。这些人由于自小在东北长大，非常依恋工业的发展，而那些工厂的高大的烟囱虽然还在，但工厂大多被代替了，不再有灰蒙蒙的烟雾了，工人们赖以生存的工厂没了。 

 

　　要想对电影的工人们的生活状态有深刻的了解，就必须先对这段时期的背景有所了解，这样才能体会到主人公当时的心情与生活状态，才能深刻领悟《怀念战友》这首歌里寄托了他们怎样的感情，才能明白他们看着被拆毁的烟囱时的辛酸与无奈，才能让我们从这部电影中感受到最深刻的感动。工人们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中并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向命运低头，而是做出了社会底层人们特有的、无奈的或者说是荒诞的抵抗。 

 

　　二、情节的推动——争夺下一代的较量 

 

　　《钢的琴》中有一句话令人深省，这句话同时也让故事情节有了很大的发展，就是主人公说的 “谁给她买钢琴她就跟谁”，陈桂林惟一可以将女儿留在身边的可能竟然就是一架钢琴。可是主人公的收入不够买一架钢琴，甚至想过偷一架，可惜被抓住了，他惟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求助以前在铸造厂工作过的同事，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一起铸造一架“钢的琴”[3]。这个故事就是这部电影的中心，电影通过这个故事来反映当时的下岗工人的生活与精神状况。工人们在国企改制的政策下必须要开始自己谋求新的生存方式，也没有了以前那种集体保障，经历过反抗与挣扎之后慢慢地到了社会的边缘。陈桂林在自谋生路方面想了很多途径，包括成立婚丧小乐队，在婚丧与促销的场合中奔波；大刘成为了屠户；王抗美去了一家学校守门；胖头就穿梭于各种娱乐场所；快手由于偷盗而被送进了监狱，后来靠给人配钥匙生活；二姐夫这种人由于面子问题，不愿意出去打工。在陈桂林想找他们借钱给女儿买钢琴的时候，以前感情深厚的朋友却找尽各种理由推脱，他们的自私自利说明了他们在改革后成为分散的个人，再也不是以前集体人群了。而在这个时期，社会上的各种思想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包括 “感情投资”“贪污”以及“毒品”等等，就连在学校教钢琴课的老师也对陈桂林说尽了风凉话，她的嘲讽与轻视显露无遗。那些有钱有权的群体，就像是“卖假药”的却成为社会的主要群体，能够很容易把偷钢琴的陈桂林们保释出。 

 

　　他们通过为了铸造一架钢琴而再次聚首，其聚首的原因也非常复杂，有一个是陈桂林的旧交情，但是靠旧交情这条路借钱是行不通的，因此不能靠这个原因聚集所有人。他们聚首的真正原因是忍受不了“卖假药的”这些群体的嘲讽与贪婪，也忍受不了小菊的嚣张跋扈，因此他们决定要“发出最后的吼声”，利用铸造钢琴来发泄他们的不满与挣扎。他们的心理因素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因为他们还渴望再次得到集体的温暖，也怀念以前美好的回忆。他们一起在那个旧工厂里面兴致勃勃地工作，工人阶级跟知识分子一起合作，成为那个时期背景下最常见的现象。将历史通过工人们的现实生活反映出来，给电影带上一种荒诞的色彩。终于，他们通过自己的力量与智慧，成功地将钢的琴铸造出来。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好的结局，就像淑娴说的那样，“今天你这钢琴就是做成了，小元你也留不住”。陈桂林的女儿终究还是选择了“发出声音的钢琴”，奔向了“卖假药的”，因为他能够提供“好的教育环境”，以往的工人们在这场较量中彻底失败了。 

 

　　工人阶级在这个时期已经没有了政治经济地位，也没有了发言权，他们的状态也只能是 “自发”的，而不是能够“自为”的。他们不能对命运作出主动的思考，没有足够的主人翁意识。他们只想通过亲情与友情等建立父辈的权威，而不能争取发言权，因此这让他们的吼声成为一种转瞬即逝的悲剧。 

 

　　三、挽歌情调的奠定——挽歌为谁而唱 

 

　　七个人在两个大烟囱下，将《三套车》演绎得淋漓尽致，陈桂林还说，“这首歌是俄罗斯在送葬的时候吹奏的，能够将痛苦和悲伤的主题表现出来。”[4]导演将这个场景放在了《钢的琴》的片头后面。而在电影的结尾却是小元站在钢厂的厂房里，旁边站的是陈桂林跟几个朋友，陈桂林的父亲刚刚过世，他手臂上戴着黑袖套。前面是别人的 “母亲”去世，结尾是他自己的“父亲”去世，前后呼应成一种挽歌情调，将整部电影的主题表现得非常深刻。 

 

　　电影的主要线索就是造钢琴，但这条线索却没有将主题体现出来，很容易让人误读。第一个容易让人误读的点是电影展现的是陈桂林与另外两位女性的爱情故事，另一方面容易让人误以为电影主要展现的是陈桂林与女儿的亲情。更多的观众容易理解为后面这种情况，因为电影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深情的父亲形象。但是，这部电影所要反映的内容比这两个方面要复杂许多。 

 

　　除此之外，若是要认为这部电影的主题就是父女情深的话，这个故事有两个很大的矛盾之处，从故事的角度来说是非常不合理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陈桂林做钢琴的原因，他为女儿铸造钢琴是容易理解的，可是他的朋友们不顾一切帮忙这个就不合理了。陈桂林是为了满足女儿的愿望，想尽各种办法却买不起一架钢琴，万般无奈之外才选择铸造一架钢琴。但是他的朋友们宁愿不顾一切帮他做一架钢琴，却不肯借钱给他买一架，这很难让人理解，就像淑娴说的那样，“钢厂和钢琴厂看着是就差一个字，那差老鼻子去了。”铸造一架钢琴的难度远远大于花钱买一架钢琴，尤其是经济实力雄厚的季哥，完全有能力帮助陈桂林买一架。第二个问题就是陈桂林明知道谁给钢琴就跟谁这种话是不现实的，而他依然愿意为女儿铸造这个钢琴，事实上小元选择的是很好的环境，而不是简单的一架钢琴。但是很明显，陈桂林也只能养家糊口，不能给女儿想要的经济条件，所以哪怕是钢琴成功铸造出来，小元也不会选择陈桂林的，而会选择有经济实力的母亲。当然，这些不合理的故事情节并不意味着这部电影的水平很低，而是要通过对这些情节进行思考，来理解导演所要真正表达的内容，这也能使我们更理解电影中蕴涵的深刻意义。陈桂林并不是完全为了女儿而铸造这架钢琴，他的朋友们也不只是为了友情来帮助他，那他们铸造这架钢琴的真正意图是什么？电影最先出现的挽歌是为铺垫什么，陈桂林与朋友们造钢琴的真正原因，这两者基本是反映同一问题的。 

 

　　四、结语 

 

　　《钢的琴》这部电影总体来说充满了温情，陈桂林为了能够留住女儿，想尽各种办法为女儿铸造一架钢琴，这份情谊就足够感动很多人。事实上，最让观众感动的不是铸造出钢琴这个结果，而是这个过程中展现出的喜怒哀乐，处于最底层的工人阶级通过铸造钢琴表现出的自我救赎。就像导演说的那样：“我们都经过了改革这段时期，就算我们很不想承认，但是我们依然不能忽略这种感觉。我们不能急速前进，需要更多地经历社会主义。我们不能忘掉内心深处的追求，我们不能没有一点个性。”《钢的琴》通过对改革时期的工人们的情况的反映，回忆了那个时期的集体主义的感觉，同时也将新自由主义的时代特性反映出来。通过对旧时代的回忆来展现新时代的现实，表现出导演对这个时代一些现象的失望，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而让这部电影得到了很高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