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5-12-10 09:12 文章来源:http://www.lunwenbuluo.com 作者:仰海峰 点击次数: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第一章手稿中,马克思曾探讨了全部人类历史存在的四个前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这构成了人类社会存在的根本规定。这个讨论对于批判唯心史观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它将哲学从天上拉回到了地面,构成认识历史的一般方法论基础,也是说明思想、观念的一般方法论基础。但如果将这种以物质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的思想当作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全部内容,并以此来说明一切,就存在着非历史性的问题。由于物质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构成了人类历史存在的基础,资本主义社会也不例外,当用这种一般意义上的物质生产来说明资本主义社会时,物质生产的资本主义规定性也就随之消失,资本也就随之被理解为一般意义上的生产资料与劳动对象。在过去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解中,这种思维方式构成了理论的起点。比如在讨论社会存在时,将社会存在看做是几种要素的结合。按照这一理解,资本主义生产的目的似乎就是具有质性规定的消费品。而实际上恰恰相反,资本主义生产的目的并不是满足消费的使用价值,而是交换价值;对于交换价值来说,质的规定性并不是资本家所追求的,他所关心的是价值量问题。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结果,既不是单纯的产品(使用价值),也不是商品,即具有一定交换价值的使用价值。它的结果,它的产品,是为资本创造剩余价值,因而,是货币或商品实际转化为资本,,因为资本本身(因而资本家本身)的任务,既不是生产直接供自己消费的使用价值,也不是生产用来转化为货币再转化为使用价值的商品。资本生产的目的是发财致富,是价值的增殖,是价值的增大,因而是保存原有价值并创造剩余价值。可以说,资本生产所关心的是量而不是质。因此,就使用价值说,有意义的只是商品中包含的劳动的质,就价值量说,有意义的只是商品中包含的劳动的量,不过这种劳动已经化为没有进一步的质的人类劳动。在前一种情况下,是怎样劳动,什么劳动的问题;在后一种情况下,是劳动多少,劳动时间多长的问题。这些表述与德意志意识形态6中着重从一般意义上来理解的生产理念已有了重要的区别。虽然生产使用价值意义上的劳动构成了商品生产的前提,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对资本的使用价值,是由这种劳动作为创造交换价值的因素的性质决定的,是由这种劳动固有的抽象劳动的性质决定的;但是,问题不在于劳动一般地代表着这种一般劳动的一定量,而在于劳动代表着一个比劳动价格即劳动能力的价值所包含的抽象劳动量大的抽象劳动量。也就是说,要理解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就必须超越一般社会存在物质前提意义上的物质生产理论。
从另一方面来说,从一般人类存在物质前提意义上所理解的物质生产,正是自重农学派以来的哲学前提。在剩余价值理论第一册讨论重农学派时,马克思一开始就指出:重农学派的重大功绩在于,他们在资产阶级视野以内对资本进行了分析。正是这个功绩,使他们成为现代政治经济学的真正鼻祖。首先,他们分析了资本在劳动过程中借以存在并分解成的各种物质组成部分。决不能责备重农学派,说他们和他们所有的后继者一样,把资本存在的这些物质形式工具、原料等等,当作跟它们在资本主义生产中出现时的社会条件脱离的资本来理解,简言之,不管劳动过程的社会形式如何,只从它们是一般劳动过程的要素这个形式来理解;从而,把生产的资本主义形式变成生产的一种永恒的自然形式。对于他们来说,生产的资产阶级形式必然以生产的自然形式出现。重农学派的巨大功绩是,他们把这些形式看成社会的生理形式,即从生产本身的自然必然性产生的,不以意志、政策等等为转移的形式。这是物质规律;错误只在于,他们把社会的一个特定历史阶段的物质规律看成同样支配着一切社会形式的抽象规律。马克思很明确地提出,把一般意义上的物质生产作为政治经济学的起点,这恰恰是将资本主义社会当成了一种永恒的社会制度,从这样的立场出发时,生产的资本主义形式规定就简单化为生活资料意义上的物的生产。在该册的附录中,马克思在讨论生产与非生产劳动的理解时又指出:只有把生产的资本主义形式当作生产的绝对形式、因而当作生产的永恒的自然形式的资产阶级狭隘眼界,才会把从资本的观点来看什么是生产劳动的问题,同一般说来哪一种劳动是生产的或什么是生产劳动的问题混为一谈,并且因此自作聪明地回答说,凡是生产某种东西、取得某种结果表明的劳动,都是生产劳动。如果从消费的角度来看,如何劳动是不重要的,因为我是买一条裤子,还是请裁缝回家做一条裤子,对于消费来说是没有区别的。正因为这样,所以将物的使用价值放在第一位,是合乎日常生活现象的。但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中,两者却存在着根本性的区别。
将资本主义意义上的生产劳动理解为只是物质意义上的生产劳动,这就抽离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形式规定,而这种抽离又合乎资本主义生产的表象。在资本主义生产的表象层面,一切体现为物与物之间、生产要素与人之间的结合。但这种关系在它的简单形式中就已经是一种颠倒,是物的人格化和人的物化;因为这个形式和以前一切形式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资本家不是作为这种或那种个人属性的体现者来统治工人,他只在他是-资本.的范围内统治工人;他的统治只不过是物化劳动对活劳动的统治,工人制造的产品对工人本身的统治。这个表述似乎在重复早年的异化劳动理论,但马克思并不是在人的类本质的意义上来论述这种颠倒,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论述资本的原始积累时所说的,这是历史过程中发生的颠倒,而当这种颠倒成为历史事实时,表象也就似乎成了本质,拜物教意识正是在这个历史过程中产生的。这时,虽然劳动的生产力是资本的生产力,但/它表现为作为物的资本所固有的属性,表现为资本的使用价值。它不直接表现为交换价值。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也表明,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劳动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物质财富的生产,也不是消费品生产意义上的生产。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劳动是能够带来剩余价值的劳动,这是区别生产劳动与非生产劳动的关键。只有这种对劳动的一定关系才使货币或商品转化为资本,只有由于自己对生产条件的上述关系(在实际生产过程中有一定的关系同这个关系相适应)使货币或商品转化为资本的劳动,才是生产劳动;换句话说,只有使那种同劳动能力相对立的、独立化了的物化劳动的价值保存并增殖的劳动,才是生产劳动。生产劳动不过是对劳动能力出现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所具有的整个关系和方式的简称。但是,把生产劳动同其他种类的劳动区分开来是十分重要的,因为这种区分恰恰表现了那种作为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资本本身的基础的劳动的形式规定性。因此,在资本主义生产体系中,生产劳动是给使用劳动的人生产剩余价值的劳动,或者说,是把客观劳动条件转化为资本、把客观劳动条件的所有者转化为资本家的劳动,所以,这是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生产出来的劳动。这种劳动虽然也包含着人类学意义上的劳动过程,但如果只从人类学意义上的劳动出发,就绝对无法理解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劳动的历史性规定。对历史唯物主义的深层理解,需要从劳动的一般人类学视野,走向一定的社会关系规定下的劳动,即资本主义的生产劳动。虽然在表现上,资本是作为生产资料同工人相对立的,但实际上,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在它们同工人的关系中,从一开始就具有一种社会规定性,这种社会规定性使它们变成资本,给它们以支配劳动的权力。因此,它们在作为资本同劳动相对立的情况下,是劳动的前提。
将资本主义生产劳动与一般意义上的生产劳动区别开来的根本环节在于:第一,劳动同资本的最初交换是一个形式上的过程,其中资本作为货币出现,劳动能力作为商品出现。在这个过程中,资本交换的是劳动能力,而不是生活资料的等价物。一方是物化劳动的货币,是一般社会形式;另一方是作为劳动能力存在的劳动,这是物化劳动与活劳动的交换,双方体现为买者与卖者的关系,这是一种形式上的等价关系,也正是这种形式上的等价关系,才使勃雷等人认为交换是最公正的。然而,与单纯形式上的交换过程不同的是,整个过程的结果表现为:物化在自己产品中的劳动,大于物化在劳动能力中的劳动,因而大于作为工资支付给工人的物化劳动;换句话说:过程的实际结果在于,资本家不仅收回了他花在工资上的那部分资本,而且得到了一个完全是无偿占有的剩余价值。劳动同资本的直接交换在这里的意思是:(1)劳动直接转化为资本,变成资本的物质组成部分,这个转化是在生产过程中完成的;(2)一定量的物化劳动与等量活劳动加一个不经过交换而占有的活劳动的追加量相交换。因此,生产劳动是同资本相交换的劳动,而不是决不带有特殊形式规定性的同生产条件发生关系的劳动。在资本主义生产中,生产资料(它们表现一定的生产关系)所具有的社会规定性同生产资料本身的物质存在是这样地结合在一起,而在资产阶级社会的观念中,这种社会规定性同这种物质存在是这样地不可分离,以致这种社会规定性(即范畴的规定性)甚至也被用到同它直接矛盾的那些关系上去了。这正是过去唯物主义没有解读出来的问题。在这个意义上,只从历史唯物主义一般视野出发,也无法超越古典政治经济学与当时的各种社会主义思潮。
在过去对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解中,关注的主要是历史唯物主义的一般视野:如在讨论历史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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