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3-26 13:32 文章来源:http://www.lunwenbuluo.com 作者:李晓春 点击次数:
一路上,想象着母亲坐车遭罪的模样,心中愈发忐忑,直到母亲面色红润地出现在我面前,悬着的心才放下。
母亲小声对我说,还有一场佛事,一做完就跟我回去。母亲瞧我的神情,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做错事怯怯望着母亲时的表情,这神情像一根鞭子狠狠抽打着我,火辣辣地疼。我想,当时母亲遭我拒绝时,心里该有多么的失望,做为她一直信任的长子,我的拒绝肯定伤透了她的心!
母亲的膜拜虔诚而认真,在嘤嘤嗡嗡的“阿弥陀佛”声中,她合掌颔首肃立,然后再缓缓蹲下身子,待双脚在布垫上跪实后,再摊开双掌手心朝上平放在布垫上,之后她再把额头贴在掌心。在烛光的辉映下,母亲的身上发散出柔和神性的光辉,我知道,这种光辉不是来自于端坐莲花台的佛祖,而是来自母亲善良的心地和她对家人无私的付出。站立、跪拜,再站立,再跪拜。这组画面像一个镜头将我拉回到了那个奇冷的风雪天。那天,母亲带着刚满十二岁的我到糖厂去拉甘蔗头。甘蔗头是牛过冬最好的粮食。我们从糖厂出来时,天上开始飘雪。空旷的田野上不见一个人影,天地间除了叫嚣着的寒风就是冰凉的雪。我戴着斗笠肩负着绳子在前头拉着,母亲则在后面推着装的像小山头似的甘蔗头的独轮车,为了能让母亲省些力,我拚命地向前使劲——绳子深深地勒进我嫩弱的肩头,我弓着身子,尽量把身子压低前倾,有时候我走着走着觉得自己的鼻尖都快要碰着地上的白雪了。风雪越来越大,白雪覆盖了道路,也遮没了道路中的坎坎洼洼。我们谨慎前行,然而,在我们过一座小桥时,车轮还是不慎陷进了深深的窄缝中,车轮卡住了,任我和母亲呼哧呼哧拚命用劲,独轮车纹丝不动。在叫天天不应的冰天雪地里,我绝望地哭了。母亲在想尽所有办法无果后,默默地开始卸甘蔗头,我也跟在母亲的后边试着去搬甘蔗头,当我把一捆粗大的甘蔗头用力竖起拖动时,我脚下一滑,整个人四脚朝天倒在雪地上,那捆粗大的甘蔗头山一样压在了我的身上。母亲惊叫一声,扔下手中的甘蔗头向我扑来。她掀掉压在我身上的甘蔗头,抱起我,心疼地问我,哪里疼?儿子,哪里疼?看到我摇头,她又用力地抱紧我,我感到母亲的身子在风雪中轻轻地抖动着。那天,等到母亲把甘蔗头从车上全部卸下,把车轮撬起,重新装上,她完全累坏了,最后几捆,她已经完全拖不动了,她几乎是跪爬在地上,用肩膀把甘蔗头一点一点拱上车子。尽管,时间已过几十年了,念此,我的鼻子隐隐地发酸。
我问站在一旁的小沙弥一天要做几场佛事,他向我伸出4个手指,我心中凛然一惊,一场佛事须跪拜几十次,三天12场,而且每次都要保持着匍匐的姿态,这需要有多大的体力支撑?母亲弱小的身体哪来这么多的力量?我不敢往下想,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欲逃离的冲动,我貌似强大的心脏根本无法承受这份折磨。
寺院外,秋阳融融。田野空旷而萧条,但在这满目萧条中还是张扬着一小块一小块的金黄,走近一看,是块块毛豆黄。这些毛豆也近收获时节,也许不用再等多久,它们也会和玉米、晚稻等粮食一样被农人领回家。此时此刻,一株株茎干粗壮的毛豆柴似乎不堪满枝毛豆的累累之重,在身上的黄叶飘落后,无一例外地都向大地匍匐着——它们站过了整夏站满了秋天仿佛也站累了,它们把自己一生奉献给了子女们后,现在,它的心再无挂碍迫切想伏在大地上好好休息。望着这满眼的毛豆黄,我浑身温暖,母亲就像这一株株的匍匐在地的毛豆柴,年轻时,匍匐着用手脚肩背撑起我们家的天。晚年,她依旧匍匐着,用至诚的心和无私的爱为父亲和一家人点燃起幸福平安的灯!
回来的路上,母亲又关紧了水笼头。
我的眼里有雨雾升起,我不敢去看母亲,我紧握着方向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量把车开得稳些再稳些,除此外,我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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