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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会计信息的基本功能是缓解市场中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其质量的高低直接决定着资本市场的有效程度和社会资源的配置效率。本文从微观主体、宏观层面、信息竞争与互补这三方面系统回顾了有关会计信息影响资源配置的研究成果，全面梳理了该领域研究的演进线索，以期为深入分析会计信息影响资源配置效率的作用机理提供可借鉴的思路。

　　【关键词】会计信息；信息质量；资源配置效率

　　一、引言

　　现代经济学已经证明，信息是现代经济的核心概念之一，信息的不对称是制约经济运行方式和经济效率的基本问题。一个信息透明的经济环境能更好的吸引潜在投资者，促进资源与管理人才的结合，促进资源的优化配置，提高经济效率。作为经济环境中重要的公共信息来源，会计信息无疑具有减少信息不对称，改进资源配置效率的经济意义，其质量的高低直接决定着资本市场的有效程度和社会资源的配置效率(林钟高和吴利娟，2004)。

　　就我国而言，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到资本市场的建立，公司治理改革的尝试，再到加入WTO融入世界的资源分配，无不有意无意地围绕着资源配置的主题展开。然而，与许多新兴转轨经济国家一样，我国经济的资源配置效率较低。与此同时，在中国会计实践中又存在较严重的盈余管理和利润操纵，会计信息的质量不高，信息披露制度不完善，会计信息在强化公司治理，更好地监督管理层方面的作用发挥不够等一系列问题。因此，我们在思考:会计信息是否仅仅意味着会计准则、标准和相关的报表?会计信息在中国的制度背景下应该如何发挥资源配置作用?中国的经济转型是否提供了进一步研究会计信息的微观资源配置效应和宏观经济后果的机会?

　　鉴于对以上问题的思考，我们回顾了现有相关的研究成果，试图从中梳理出清晰的逻辑线索，理解会计信息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机理，并基于我国的经济背景，尝试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新的分析视角。

　　二、会计信息与微观主体的资源配置效率

　　1．会计信息含量的研究

　　会计信息包含着企业日常经营状况的基本信息，主要用来评价企业的获利能力和未来的经营前景。作为资本市场公共信息的主要来源，如果会计信息能够影响社会资源的有效配置，其前提假设为会计信息向市场传递了有关企业绩效的有用信息，因而有关会计信息含量和价值相关性的研究一直都是会计实证研究的经典领域。Ball和Brown(1968)运用事件研究的方法(eventstudy)开创性地探究了会计盈余与股票价格之间的关系，证明市场价格会对会计信息做出反映。Beaver(1968)的研究则通过比较盈余公告和亏损期间的交易量来进行信息含量的检验，证明了会计盈余中包含重要的市场信息。自此，众多学者开始采用实证方法并沿着上述信息观展开讨论，基于绩效衡量方法、盈余组成等视角，着重讨论了盈余、会计应计、现金流等反映企业营运的会计信息与股票价格以及回报率的关系，其研究的基本思路是通过检验在给定时期内盈余等会计信息变化与股价变化的关系，证明会计信息具有信息含量的假设(Beaveretal．，1980;DeAngelo，1986;等)。随着实证研究方法的发展和成熟，该领域的研究转向运用基本面分析(fundamentalanalysis)方法分析公司内在价值与市值的关系，重点讨论公司价值模型和识别证券的错误定价。如Ohlson(1995)、Feltham和Ohlson(1995)基于股利贴现模型与无风险套利、非正常盈余满足线性动态性等假设将账面净资产、未预期盈余等会计信息和股票市价直接联系起来，并且基于股东权益会计的清洁盈余关系(CleanSurplusRelationship)推导出当期账面净资产、当期盈余与当期股利构成了影响股票价格的主要因素，简称为Ohlson模型。同时，Ohlson模型还是一个开放的模型，某些难以被当前净资产、盈余等会计信息所反应的其他信息，比如分析师预测、R＆D等信息也可以被直接纳入到估价模型中。有关价值模型的研究肯定了会计信息在市场定价中所起的作用，在会计信息与公司价值之间建立起确定性的数量关系架构，进一步解释了会计信息在资本市场中如何影响股票价格，从而有利于投资者正确评估股票的真实价值并做出投资决策(Kothari，2001)。此外，一些学者还关注其他会计指标的信息含量问题，如Ou和Penman(1989)通过建立预测模型实证检验了财务比率所传递的复合信息可以更精确的预测企业的未来盈余增长。

　　Abarbanell和Bushee(1998)的研究指出，一些财务会计指标，如销售收入增长率、利润率等与股票收益高度相关并且对预测公司未来盈余变化也具有重要的辅助作用。该方面研究的思路是多维会计信息具有更高的信息含量，以此建立的实证模型也具有更强的预测盈余变化的能力，进一步丰富了会计信息含量的研究。

　　总之，信息含量的研究都是围绕信息与价格效率(priceefficiency)展开，讨论会计信息是否以及如何影响价格效率的实现。依据经济学理论，价格效率也被称之为信息效率(informationefficiency)，与传统的基于帕累托最优的资源配置效率存在区别。然而，一个富有效率的市场实现资源有效配置的前提是价格必须反映真实价值，即价格起到资源高效配置的信号作用。正如Gao(2008)指出，价格效率是资源配置效率的重要基础，更精确的价格体系可以提高资源的配置效率，进而实现帕累托最优。因此，我们认为，信息效率与资源配置效率两者之间存在递进关系(Tobin，1982)，会计信息通过“会计信息———价格效率———资源配置有效”的路径来影响资源的配置效率，即会计信息通过实现价格效率来影响社会的资源配置效率。

　　2．会计信息质量的研究

　　现有文献对会计信息影响资源配置效率的研究多从会计信息质量出发:一方面，基于会计信息的目标，深入探讨会计信息质量的特征，指出高质量的会计信息是为决策者提供有用信息的前提，其主要特征包含相关性、可靠性、可比性、及时性和可理解性等诸多指标(FASB，1980;葛家澍，2001;等)。另一方面，则从提高会计信息质量或者信息披露水平的经济后果入手，认为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以缓解市场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帮助企业甄别好的项目，提高企业投融资效率，改善公司治理水平并更好的保护投资者(Bushman和Smith，2001;Healy和Palepu，2001;等)。同时，实证研究还发现，上市公司普遍存在不同程度的盈余管理行为(Johnes，1991;等)，这使得资本不能有效配置到效益较好的公司中去，从而降低资本配置效率，扰乱正常的经济秩序(Kevin和Yuan，2004)。因此，此领域的研究重点又转向如何抑制企业的盈余管理程度。

　　已有研究表明，会计信息披露数量的增加和质量的提高可以避免信息环境恶化，传递资源配置的相关信息，通过降低资本成本(costofcapital)或代理成本(agentcost)来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即会计信息影响资源配置的路径概括为“会计信息质量———资本成本或代理成本降低———资源配置有效”。具体来说:(1)基于资产定价模型，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以降低企业未来发展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溢价水平，进而带来资本成本的降低(Easley和O'Hara，2004;Lambertetal．，2007;等)。(2)会计信息的披露和公司治理机制存在密切关系。如Bushmanetal．(2001，2004)的研究认为，会计信息透明度的提高有利于投资者监督管理层的行为，降低道德风险从而缓解代理矛盾。Karamanou和Vafeas(2005)也指出，公司治理效率高的公司倾向于披露更多的管理层预测信息，证明信息不对称程度与公司治理效率高度相关。因此，基于代理理论，会计信息能够向投资者传递更多有关公司价值的信息，约束管理者的决策以减少其对投资者的利益侵占，减低代理成本，实现公司治理机制的改善。

　　诚然，现有文献大多围绕会计信息质量的经济后果展开，对会计信息质量影响资源配置效率的具体机理尚不明晰。我们认为，会计信息增进了市场信息效率(价格效率)是资本市场实证研究的基本假定，会计信息对资本成本和代理成本的影响也是可观测和验证的逻辑假设。但是，会计信息的主要目的是向市场主体提供有用的决策信息，随之，市场主体在市场机制(价格体系)的帮助下利用所获信息来做出经济决策，实现有效的资源配置。因此，资源高效配置的重要前提可以理解为主体决策的正确性或有效性，而决策效率的实现又依赖于主体决策的信息充分程度(谢志华和肖泽忠，2000)。然而，尽管现有研究也赞同上述逻辑关系，但是鉴于方法所限，传统档案式研究无法直接证明会计信息与主体决策的关系:一则决策过程无法观测，实证研究的数据不容易获得;二则当面对未来高度不确定性时，个体对风险的态度不一定完全遵循冯·诺依曼－摩根斯坦理性概念的假设，人们倾向于采用启发式思维(heuristics)来进行思考，导致决策过程表现出大量偏离理性决策的认知偏误(cognitivebias)与心理范式，如锚定效应、框架效应、过度自信、心理账户等有悖于经济学假设的异象(Kahneman和Tversky，2000)。随着行为经济学的兴起，很多学者借鉴心理学和行为决策理论，运用实验的方法尝试验证会计信息与个人决策的逻辑关系，弥补了档案式研究的不足，如Koonceetal．(2005)的实验结果表明，改变对金融资产披露的内容能够使得投资者区分管理层的风险管理战略，投资者在实验设计中将会根据阅读的财务信息对公司风险情况进行评价。Han和Tan(2010)采用实验方法证明，当综合考虑信息性质、信息清晰度和投资者类型的情况下，预测报告样式会对投资者的盈利预测产生影响。总之，信息提供方式和内容的变化，比如信息披露内容的不同和披露方式的选择等都会对投资者的决策过程产生影响(Kennedyetal．，1998;Hirstetal．，2007;等)，因此，综合档案式研究和行为研究的成果，我们认为，会计信息通过优化主体决策来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两者的逻辑关系链条进一步梳理为“会计信息质量———主体决策有效———资源配置有效”。

　　3．基于中国制度背景下的讨论

　　资源配置是我国改革的主题，基于我国资本市场的巨大发展，围绕会计信息质量受哪些因素影响、高质量会计信息有何经济后果以及哪些因素会影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的动机等问题，众多国内学者进行了大量的实证研究(汪炜和蒋高蜂，2004;曾颖和陆正飞，2006;等)，如周中胜和陈汉文(2008)研究了会计信息透明度与资源配置效率之间的关系，他们认为，会计信息披露透明度越高的行业，其资源配置效率越好，而会计信息透明度与产权、产品市场竞争等其他公司治理变量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具有互补效应。李青原(2009)发现会计信息质量与上市公司非效率投资显著负相关，证明了高质量的会计信息能通过改善契约和监督来实现公司资本的高效配置。总体而言，国内的研究思路与国外文献相似，即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能够缓解利益相关者的信息不对称程度，降低投资者对企业的风险估计和预期投资回报率，降低公司的资本成本或者股权融资成本。

　　但是，国内相关研究较少考虑中国特殊的经济和政治背景，主要围绕会计信息与资源配置效率的直接关系展开讨论，即好的会计信息质量可以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体现出一种单向的因果关系。然而，作为新兴经济国家，我国资本市场的经济和法律体系还不完善，政府对经济的控制和管制程度较深。为了保证资源的正向流动，提高经济运行效率，监管机构往往会对会计信息的真实性和完整性提出要求，并且依据信息需求设置某些监管措施来防止虚假或者扭曲的信息造成资源配置效率损失，如证监会对我国上市公司在IPO、配股和公开增发新股时的业绩(ROE)要求均体现出上述动机。诚然，监管制度的标准化和明确化，有利于给投资者一个明确的预期，从而降低市场的波动性，但是监管制度的经济效果又如何呢?以我国的再融资门槛为例，尽管ROE指标的设定初衷是为了完善市场配置资源的制度，过滤历史“绩差”公司，起到保护投资者利益，抑止“圈钱”行为(王正位等，2006)。但是，从其经济效果看，ROE门槛并没有缓解投资者的信息劣势和明显改善我国资本市场效率(吴文锋等，2005)，相反，门槛却直接诱导了上市公司进行盈余管理和舞弊(陈小悦等，2000;等)。正如李远鹏(2009)指出，监管标准可能会扭曲上市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使股市与经济运行相背离，弱化市场的资源配置效率。因此，我们认为，会计信息的需求和供给本身是多个利益方博弈的结果，会计信息本身存在着主观判断和可操纵性，这决定了会计信息与资源配置效率之间并非单向的因果关系，两者的关系往往会受政府干预以及监管制度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因此未来的研究需要将监管制度等诸多因素纳入会计信息质量的研究，重新审视会计信息对资源配置的作用机制。

　　三、会计信息与宏观层面的资源配置效率

　　目前，大多数学者赞同会计系统与经济发展的相关性(Allen和Carletti，2008;等)。尽管会计传统上一直被认为是企业微观层面的研究领域，但是微观的会计信息如何反映到宏观的国家层面和经济层面，是目前会计研究的前沿和热点，有助于进一步认识会计信息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

　　随着会计系统的演进，会计信息无疑具有改善信息环境，改进资源配置效率的经济意义。Francisetal．(2009)基于37个国家工业发展的数据实证研究了信息环境、盈余质量与资源配置效率的关系，研究发现，信息摩擦(informationfriction)会阻碍资源的高效配置并影响经济增长;在控制经济发展和金融发展水平后，信息透明度比较高的国家和地区，工业发展水平趋于接近，不同国家的信息环境质量与工业增长率显著相关;不考虑一国法律环境和监管机制，改善会计信息质量、内控和披露体系可以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但是，从宏观经济层面应该如何理解会计信息影响资源配置的作用机制呢?

　　首先，已有研究表明，会计信息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其对金融系统微观机制的影响。

　　Rajan和Zingales(1998)、Fisman和Love(2004)研究了金融机构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他们认为，发达的金融市场能够帮助企业把握发展机遇，提高资源在工业部门之间的配置效率，实现经济的增长。然而，上述研究着重于金融市场在促进资源配置效率的重要性，忽略了会计信息影响金融市场的微观机制(Francisetal．，2009)。而Wurgler(2000)的研究则证明一国资本市场中企业基本面信息的数量与股价的同步性(synchronicity)高度相关，信息效率的实现有助于金融市场资源配置作用的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