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佛教自印度传来,历代政府,对僧俗教徒,虽有相当管理,但在教徒方面是没有统一组织的。有的只是各个寺院独立存在的丛林,以及管理僧伽的内部之“清规”而已。中国庙产各宗各派分立,彼此相互独立,各有各的管理清规。在这种情况下,佛教界非常松散,各派相互对抗,互不团结。清末民初的庙产兴学运动无疑是要灭亡佛教,在此危机之下,佛教界犹如一盘散沙,迫于形势佛教界必须团结起来,建立起统一的组织,力图保护寺产,以捍卫自身的生存权。
一、民国佛教会的创立
民国初年,李政纲、欧阳渐等七名在家居士倡议建立“佛教会”,因得孙中山复函,声势高涨,于是发第二布告,斥骂僧尼四众,欲一举催灭,成立李政纲等的新佛教,这遭到全国佛教徒的反对。1912年4月,天童寺寄禅和尚邀治开、清海、谛闻、太虚等以中华民国全体僧界共同组织“中华佛教总会”,并依各省县原有的僧教育会改组为分支部,拥有省支部二十多个,县分支四百多个,这成为中国佛教从未有的全国统一的团体。“中华佛教总会”订立章程十三条,以“统一佛教,弘扬佛法,以促进人群道德、国民幸福”为宗旨。以“昌明佛学、普及教育、中外布教、组织报馆、整顿教规,振兴实业、保守权利提倡公益”为纲要[1]。这佛教事业,大有规划,政府对该会准予备案,全国寺产得以保存。同时李政纲四众组织之“佛教会”,自动宣布停止。至民国二年,因寄禅会长之死,中华佛教总会大受打击,会务渐渐消沉。到袁氏称帝,全国政治混乱,佛教会遂完全停止进行,1916年袁氏失败后,有人持此招牌招摇,政府遂下令取缔之。[2]
虽然中华佛教总会在政府的压迫下不得不解散,但它是中国佛教徒初步摆脱政府直接控制,试图联合起来与外力抗衡以保护自身应有权益的第一个全国性组织,这与古代佛教组织有着完全不同的性质。它开创了中国佛教组织的新模式,形成了区别于古代的新传统。[3]
二、民国佛教会的发展
1916年北洋政府取缔佛教会后,全国各省各自为政而无统一之佛教会。在此期间亦有僧徒谋划建立全国性僧团,但都因外部政局混乱、内部僧徒派别纷争等原因而没有成功。但在各省僧伽,为保护寺产,与地方当局接近,独立组织省佛教会,或省佛教联合会以护教保产。如广州六榕寺住持
铁禅在六榕发表论文寺恢复了在1912年建立广东省佛教会,并任会长。建立初广东省佛教会有几项改革举措:“1、设立各属分会。2、创办《佛学丛刊》。3、组织宣讲所。4、设立阅经所、阅报所。5在各类寺院山场扩大种植业和畜牧业”。 [4]与此相似全国各地为了保护寺产,由有实力的僧徒依靠政府力量组成地方佛教会。这些组织互不隶属,有的是昙花一现,有的在达到少许目标后也销声匿迹。
1928年5月国民政府在全国教育大会上通过了没收寺产充作教育经费,改寺院为学校的决议。佛教界遭受自清末以来最大的一次寺产危机,因而形成全国佛教徒空前的大团结。当时最重要的对策就是成立一个统一组织,一旦寺院面临被侵犯的危险,能够迅速采取行动。1929年11月12日来自17个省的代表在上海觉园集会,成立“中国佛教会”,它的宗旨是“联合全国佛教徒,实现大乘救世精神,宏宣佛教,利益群众”。其主要任务是:“兴办慈善公益”,“普及平民教育”,“提倡农工事业”,“设立各种研究所”,“宣传佛教”,“整理教规”等。圆瑛被选为第一任理事长、太虚当选常务委员。中国佛教会吸收了一些居士参加,但还是由僧人控制。此后中国佛教会一直延续到解放前。
三、革新派推动佛教现代化的努力
当时佛教会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太虚为领袖的革新派。早在1913年,太虚大师就在上海静安寺为寄禅和尚举行的追悼会上提出教理革命、教制革命和教产革命的三大革命口号。太虚大师所谓“教理革命”,其重心在革除以往佛教专为帝王以鬼神祸福作愚民政策的工具,以大乘佛教自利利他的精神,以五戒、十善来改善国家、增进人类互助、互敬,完善社会制度。所谓教制革命,则是反对深受家族制度影响的寺院住持制度和传法制度,呼吁传承制改为选贤制,主张从佛教学院中选拔优秀僧人住持寺院,使其适应时势,成为合理化的现代僧伽制度,建立真正住持佛法的僧团。所谓寺产革命,就是使佛教财产成为十方僧众所共有,不为少数住持所私有,要用之以供养大德,培养青年僧材和兴办各种慈善事业。太虚的改革思想无疑触及到一些僧人的利益,特别是江浙一带强大的保守势力,早在1912年太虚及仁山等在金山寺召开“佛教协进会”。会中仁山提议金山寺兴办佛教大学,以金山寺产,拨充经费。这得罪了保守派的青权、寂山等僧人,会中仁山遭到他们的殴打,佛教协进会经此打击,太虚的改革无形停顿。这是新旧势力的第一次交锋,以改革派失败告终。中国佛教会建立后改革派与保守派一直斗争,但直到抗战开始,保守派仍占主导,使到太虚的改革主张实施得不多。
战争结束后,政府对没收寺产的放纵有所抑制。1945年12月,内政部和社会事务部联合成立一个委员会,不单是改组佛教会,而且批准太虚成立“中国佛教整理委员会”,此会管辖的范围要比以往的佛教会大得多。经过两年的准备,“中国佛教整理委员会”于1947年5月,在南京召开第一届全国代表大会,但太虚在大会召开前两个月去世,太虚最终没有实现自己终生从事的佛教的三大革命目标。该组织对战后寺产的保护和整理上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在从事社会公益及在整理佛教内部僧伽方面则收益不多。直到民国灭亡,“中国佛教会”也没有成为一个组织严密、成效卓著的组织。
四、小结
佛教会的产生是迫于庙产兴学危机而被动做出的改革的产物,首要目标是保存寺产及自身的生存权。当寺产危机稍有缓和,则失去改革的动力,加上当时佛教界的保守势力强大,太虚的改革主张遭到阻碍。即使如此,近代佛教会的成立开创了中国佛教组织的新模式,使到一盘散沙般的佛教界团结起来,并在保护寺产,督促政府立法、沟通政府与寺院等事务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同时在监督僧人行为、推动寺院实践慈善社会公益事业也起到一定的督促作用。近代佛教会无疑是中国汉传佛教进行革新的领导和推动者。一直到今天,佛教会组织依然是保护、领导佛教的核心组织。
【参考文献】
[1]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中华佛教总会章程[M].江苏古籍出版社,1999:706,707,708.
[2]释东初.中国佛教近代史[M].东初出版社,民国63[1974]: 99,100;觉醒.佛教与现代化(上册)——太虚法师圆寂六十周年纪念文集[C].宗教文化出版社,2008: 58,683;法航.改造中国佛教会之呼声[A].从中国佛教会史上检讨中央修正案[M],苏川湘黔各省佛教联合会印行,1936:12.
[3]邓子美,陈兵.二十世纪中国佛教[M],民族出版社,2000:40.
[4]广州市地方编纂委员会.广州市志卷一[M].广州出版社,199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