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吉布.马哈福兹的民族主义思想探析(2)
时间:2015-09-23 09:23 文章来源:http://www.lunwenbuluo.com 作者:周密 点击次数:
四、未来展望:民族前进与人类发展的路径选择
马哈福兹的作品对社会、对人类表现出了强烈的忧患意识和危机感,他思考的每一个问题都与民族的前途、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而其思考的核心是寻找出路。他常常通过具体的人物形象,向世人指出奋斗的方向,建议人们勇往直前去探索、去追求。因而他的创作始终体现着对祖国、对阿拉伯民族的热爱,对现实政治的关心,对理想世界的追求,对历史前景的信心,这使他的作品焕发出一种奋发向上、开拓进取的时代精神。
1952年埃及人民摆脱了英殖民统治,推翻了封建王朝的统治,走上了独立的道路,这给千百万人带来巨大的希望。但是现实往往没有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好,真正的社会主义和真正的民主并没能实现。于是在民族危机的重要关头,马哈福兹又开始了新的思考。一个背负着民族命运前途的作家,出于良心的促使,他又重新拿起了笔来创作新的历史环境下的新内容的小说,接连写了《我们街区的孩子们》(1959年)、《小偷与狗》(1961年)、《鹌鹑与秋天》(1962年)、《道路》(1964年)、《乞丐》(1965年)、《尼罗河上的絮语》(1966年)、《米拉玛尔公寓》(1967年)等多部作品。这些作品主要对独立后的埃及社会存在的假社会主义、贪污腐化、走私、通货膨胀等各种社会弊端进行了揭露和鞭挞,对社会伪君子进行了辛辣的嘲讽。如《小偷与狗》中的拉乌弗·阿利凡,年轻时号召人们同统治者斗争,自己也决心把一生投入为人民斗争的事业。当他自己爬上统治者的位置后却转向了与人民为敌的方向。通过这个形象,作者反映了人民对独立后的埃及的失望,我们也从中看到了马哈福兹对社会现实的不满和对民族前途的忧虑。《鹌鹑与秋天》描述一个旧官员从仇恨革命不予合作,到心平气和地公正评价革命而作出顺应潮流的选择的转变过程。《道路》进一步从人类关怀的角度表达了狭隘的民族主义是没有出路的。《乞丐》、《尼罗河上的絮语》则批评了一些中产阶级知识分子因不满现状而消极避世的人生态度,主人公对历史断断续续的思考揭示了历史发展的规律,引导人们去自觉推动社会前进。
1967年埃及在中东战争中惨败,打破了阿拉伯不可战胜的神话,震惊了整个阿拉伯世界,人们普遍陷入悲观失望的情绪之中。马哈福兹冷静地面对现实,形象地分析局势,以洋溢的爱国热情,提笔写了许多政论文,号召人们为收复祖国的领土去进行英勇的战斗。同时马哈福兹以他特有的犀利眼光,观察到战争期间埃及社会上的种种腐败现象,以作家的良知反思战争失利的原因,用文学作品表达了他对民族出路的思考,写出了《车棚下》(1966年)、《雨中情》(1973年)、《平民史诗》(1977年)、《顶峰上的人们》(1979年)等小说,《车棚下》描写一群候车者在候车亭下观看小偷偷窃、车祸发生、淫荡暴力的猖狂而不制止,最终被警察击毙。这是作者怒其不争的表现,并以此刺激人们行动起来,同一切的社会恶势力进行斗争,这是既救社会又救个人的唯一出路。《平民史诗》整部小说由十个各自独立而又互相关联的故事组成,串连各个故事的主线是平民争取自由、平等、理想的幸福生活。第一代人阿舒尔是正直无私、助弱抑强的义士,他的传奇遭遇正反映了淳朴善良恪守正义的埃及民族的共同的民族心理。
马哈福兹关心祖国的未来,企图找到一条促进民族发展的埃及式的道路。《伊本·法杜玛游记》(1984年)体现了他的这种探索。他借古代一位爱国穆斯林伊本·法杜玛的列国之游,对比了城邦制的日出国、君权神授的苦恼国、高度文明的竞争国、人人平等的安全国、静心修行的日落国不同的政治制度和信仰,权衡了它们的利弊,最后,主人公又继续前进,奔向众人心目中的理想世界——山之国。其间途经日落国,欲往山之国的人都在那里静心修身,排除私念后方可启程。然而安全国为了与竞争国对抗,占领了这块土地。修身的人被迫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提前出发。山之国近在眼前,但走起来却很遥远。此情节的安排意味着世人对所追求的理想境界缺乏足够的准备。山路崎岖,看着近走着远,为达到理想境界,人们尚需决心和顽强的努力。
马哈福兹还探索了不同类型的知识分子在革命后的生活道路,并孜孜不倦地寻找适合埃及国情的通往公正社会的改革之路。探索需要勇气和智慧,马哈福兹敢于触及社会现实中比较敏感的问题,没有避而绕行,表现了一个具有民族使命感的政治小说家的果敢和气魄。他企图打破传统观念的束缚,在埃及固有文化和世界先进文化之间找到结合点。他的思考与探索虽然没有明确的答案,但却为埃及的出路何在作出了有益的提示。
虽然说政治激情是马哈福兹艺术实践的主要源泉,但马哈福兹并不愿意为政治唱“赞歌”。20世纪70年代初,他曾和一些著名作家联名上书萨达特总统,敦促他采取果断行动结束与以色列“不战不和”的局面;70年代末,他以民族大义为重,勇敢地支持受到众多非议的“戴维营和平协议”。他还经常就国内外大事指点江山,臧否人物,晚年对穆巴拉克总统褒扬的同时,也坦率指出他的若干政策失误。他还有先知一般的洞察力,能敏察黑暗势力的滋生和蔓延,并以艺术的形式预言社会危机的来临,因而屡屡得罪当权者,曾几度险遭不测。
总之,从马哈福兹的小说创作轨迹考察,他的整个创作活动始终基于民族的土壤,从历史和民族传统中汲取养料,用创作去振奋民族精神和唤醒人民觉悟起来同落后、黑暗势力作斗争。他是位真正的民族主义作家,但同时我们看到他所倡导的民族主义已经超越了狭隘的民族主义,立足于对全球人类生存的探讨,时时关怀着整个人类的生存状态和未来命运,希望人人和平相处,共建一个理想的家园。马哈福兹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仪式上曾经说过:他的灵感,来自哺育他的两大古老文明:法老文明与伊斯兰文明,来自他对西方“丰沛而迷人的文化美酒的畅饮”,也来自他个人的渴求和探索。他既继承民族文化优秀传统,又借鉴融化西方艺术的优秀技巧,以自己的文学“架设了东方和西方之间的精神桥梁”,“同全人类对话”。尽管马哈福兹作品在艺术上并不平衡,有些作品显得单调而直露,但是它确实顶戴东方文化之光走向了西方,走向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