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3-26 13:05 文章来源:http://www.lunwenbuluo.com 作者:马叙 点击次数:
做泥哨子的怀德爸
上林村的怀德爸是做泥哨子的人。一九六○年至一九八○年间,怀德爸做了整整二十年的泥哨子。
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回村的孩子们往往一进村口,就能看见怀德爸站在村口的石头矮墙前专心地做着手中的泥哨子。怀德爸个头不高,看到孩子们时就很高兴。怀德爸离开石头墙壁时,孩子们也跟着离开石头墙。怀德爸来到小巷拐处时,孩子也来到小巷拐弯处。孩子们的目的是盯着怀德爸的左边口袋里和右边口袋里的泥哨子。但是最后都是到怀德爸的黑暗的房子里看泥巴,他的还没做成泥哨子的那堆泥坯。泥坯有两堆,一堆大一堆小,大的那堆手摸上去很湿很粘手,小的那堆手摸上去很柔,有点光滑。孩子们都要求怀德爸现场做泥哨子。但怀德爸不会那么轻易地响应孩子们的要求,怀德爸对着孩子们看,看孩子们的新书包、看孩子们的旧书包、看孩子们的新衣裳旧衣裳、看孩子们的小手、看孩子们的小小的脸庞。最后是越来越多的孩子们要求怀德爸现场做泥哨子。怀德爸终于在孩子们的请求下做一个泥哨子。怀德爸要做的时候,又看了几眼孩子们,然后才决定开始做泥哨子。当然,怀德爸的口袋里有许多干的泥哨子,但是干的泥哨子,怀德爸是不会拿出来的,估计是舍不得拿出来。现场做的泥哨子,怀德爸做得最多的是鸭子泥哨子,把一个小泥团捏长,稍作弯曲扭捏,就出来了鸭子的颈、鸭子的头、鸭子的身体、鸭子的尾巴。孩子们对简单的造型也显得兴奋。嗬嗬嗬——。孩子叫起来。嗬嗬嗬——,怀德爸也叫起来。其实怀德爸也同样兴奋。孩子们赤脚站在冰凉的泥地上,等着怀德爸把手中的泥哨子做完。往往下午放学回来时天很快就黑下来了。房屋的长檐把光线全部挡住。站在怀德爸屋里的孩子们感到光线越来越暗。直到看不见怀德爸手里的泥哨子,直到看不见怀德爸双手做泥哨子的动作。也直到怀德爸渐渐地看不见面前站得很近的孩子们。直到房屋真的黑下来的时候,怀德爸已经做好一至两个泥哨子。接着是还湿着的泥哨子被怀德爸放在嘴里试音。怀德爸鼓了嘴巴,一吹气,泥哨子就响了。一听刚做出来的泥哨子的声音,带着湿润的气息,与怀德爸口袋里干的泥哨子的声音有很大的不同,带着水气的嘘嘘声。但是孩子们只要能吹得响就高兴。如果去的孩子只有两到三个最多不超过四个时,那么每个孩子都会得到怀德爸做的一个泥哨子。要是去的孩子多了,那就只有其中的两个孩子能得到泥哨子。怀德爸的口袋里还有各式各样的许多的泥哨子:有小鹿泥哨子,有公鸡泥哨子,有胖鱼泥哨子,有老虎泥哨子,有胖孩泥哨子,有河豚泥哨子。一些泥哨子被怀德爸漆上彩色的颜色,让孩子们更想得到他的泥哨子。还有一个大型的泥哨子,要用两只手才捧得起来。上面捏了几棵小白菜,往哨孔里一吹,呜——的一个长声,很响亮,也很悠长,很远的地方也能听得到。后来怀德爸越来越瘦,但泥哨子仍然做得多,口袋里也仍然是很多很多的泥哨子。他会遇到单个的孩子时,给他一个。那孩子就一路跑一路吹泥哨子。大家都知道那呢哨子是怀德爸给的。
在整个白溪乡,只有怀德爸一个人做泥哨子,后来我到了其他许多地方,也没见过有像怀德爸那样做泥哨子的。
打草鞋的顺尧公
顺尧公打了一辈子的草鞋。
最早看到顺尧公的时候,是一天阳光很好的下午,那个下午,顺尧公在顺尧屋的宽长的屋檐下,远远看去,顺尧公坐在长条凳的一端,一下一下地在动作着。
屋檐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阳光到达顺尧公的身上时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只照到顺尧公的下半身。当我们渐渐地走近的时候,看到他的上半身大部分都处在黑暗中,包括他的动作,因为在黑暗中,而我们是一下子来到他的面前,我们的眼睛还没能够来得及适应黑暗,因此我们看不见他双手做草鞋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就看到了他的身上插着一把理得很顺直的稻草。每过了一些时候,顺尧公就会从腰间抽出一小股稻草添到正在打着的草鞋的连接的草穗头上。后来我们走得离他很近,他仍然不看我们,仍然专心致志地打着他的草鞋。后来,好不容易等他抬起头来,我才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光泽混浊——顺尧公是一个瞎子。顺尧公虽然抬起头来,也仍然看不到站在他前面的那么多的孩子,以及孩子中的一两个大人。我们再看顺尧公时,看到了他的打着草鞋的双手——伸出的十指,纤细、干净,皮肤紧紧地贴着骨头,一看就知是打出好草鞋的那种手。草鞋的鞋鼻靠近顺尧公的小腹,从鞋鼻分出去的四股经草扎在草鞋凳的另一头,顺尧公把腰间的稻草抽出一股,添到纬草的穗头中,然后搓紧,回环,打实。再反复添草,然后再搓紧,回环,打实。不断地这样循环下去。打到整只草鞋的三分之一处时,就在鞋的两边各做一个绊扣,再打下去打到三分之二处时,再做一对绊扣。打到最后,则要打出一个宽宽的后跟。后跟、绊扣、鞋鼻,都能穿得过绳子,这绳子然后回到脚背拉紧后跟、绊扣、鞋鼻,系起来。同村的其他人打的草鞋的紧密度都很差,只有顺尧公的草鞋打得紧密、严实。一双新草鞋,挂在屋檐下,阳光一照,金黄、闪亮,宽宽的鞋掌,紧密的后跟、绊扣、鞋鼻,总是很勾人。
一般天气好的下午,有空时,就会来到顺尧屋的屋檐下,站着,然后看顺尧公一下一下在打草鞋。他用木头夹子拉紧一股一股的纬草的时候,稻草就会发出因压紧而发出的呀呀的摩擦声,这声音很韧,也很好听。有时我们还能看到顺尧公身后的板壁前挂着的许多双草鞋,这说明顺尧公的草鞋积压了,已经几天卖不出去了。一角一双的草鞋,每天卖出去两双就有两角钱的收入。而板壁前的草鞋说明了顺尧公这些天没有一分钱的收入。但顺尧公仍然像以往一样地坐在长条凳的一端,打着他的草鞋。
最后一次看到他打草鞋是在一个冬天的下午,他伸出的双手,手背以及十个手指的皮肤干燥、松弛、无光,用木夹子拉纬草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力量,手背的皮肤整张地塌陷着。他做的草鞋也不再如从前那么紧密、严实。
挑剃头挑子的方案
邻村的方案,每隔一些日子就要挑着剃头挑子来我们村转上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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