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的男性叙事与价值怀旧(2)
时间:2016-06-01 14:45 文章来源:http://www.lunwenbuluo.com 作者:张云峰 点击次数:
性别作为《老炮儿》的消费之外,还包含着一种深层次上的文化消费,正如杰姆逊所说,文化已经从过去那种特定的“文化圈层”中扩张出来,进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成为消费品。[1]而影片的文化消费更确切地说是对过去某个特殊时空的精神/伦理/生活方式的消费,并且这种消费是在现在时空通过怀旧实现的,换言之,怀旧成了影片的叙事氛围与主题,这也是影片得以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
《老炮儿》的怀旧叙事源于当今社会转型期人们的物质与精神的双重焦虑以及深入骨髓的不安全感、压抑感甚至绝望感,缓解现在焦虑的两种极端方法便是要么诉诸未来,于是幻想类电影层出不穷;要么诉诸过去,于是怀旧电影也纷至沓来,《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匆匆那年》《夏洛特烦恼》《老男孩之猛龙过江》等怀旧电影无不获得了市场的成功并引发社会话题与怀旧风潮。可以说,怀旧电影契合了受众寻求精神慰藉的社会文化心理需求,但与《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等青春电影的“校园、爱情、成长”怀旧不同的是,《老炮儿》的怀旧深入了精神文化层面,也就是被现代文化/价值观所严重挤压的传统文化/价值观。《老炮儿》表面上塑造了一群辉煌不再的落寞英雄的形象,但是六哥、闷三儿等老炮儿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一群人,而是一代人或者直接代表过去,也代表着他们所熟悉与钟情的时代与精神。影片中他们钟情于胡同文化与情义精神,虽然并没有进入过去的时空,但是老炮儿的言行举止在现代的对比下,无疑属于过去,于是过去复活在现在,成为不合时宜的存在的缺席或者挑毛病者。它反映了时光的流逝也带走了相当一部分美好的东西,而美好东西的消失也必然给“念旧者”带来不可言说的痛的叹息。因为人与物在一定意义上是同一的,人即物,物即人,物的消失也预示着人的衰老与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而被时代淘汰,人与物成了同病相怜者。老炮儿对规矩的怀旧与情义的钟情,不过是对自身凄凉处境的自我逃避与安慰。因为他们被局限在胡同狭小的生活空间,一旦走出,便徒然发出“现如今社会这些事儿,咱都弄不懂了”的叹息,操持着卖煎饼果子、小卖铺等卑微的行当,甚至平静的生活还会因为城管而打破。这种凄凉的状况本身是真实存在的,又由于一系列符号隐喻与演员的精湛演出,使得影片贯穿着真实的怀旧情愫,引发着朝不保夕的感叹。
虽然影片中的怀旧主题是成立的,怀旧主体是存在的,怀旧情愫是真实的,但是过去总会被合法化,[2]从而人们的怀旧存在自我过滤与美化的倾向,也就是过去的负面记忆自动删除或者轻描淡写,甚至给予记忆偏差的篡改与美化,美好的记忆会频繁想起并自动升级。这种在影视作品中的美化策略,虽然恢复了过去的集体记忆并赚取了泪水,但是随着影片的结束,回忆也面临着自动截止并迅速回到现实生活之中,而且当受众的理性重新恢复,便会质疑起影片所营造的美好氛围,这是一种虚幻的想象式的快感满足。《老炮儿》中的怀旧快感是虚幻的、非真实的而且欠缺严谨的。老炮儿原意是北京城的老流氓,打架斗殴是他们曾经的生活常态,影片中诸如“当年你爸一个人拎着刀对十几个”这样的话层出不穷,曾经的“流氓”衍变为影片中的“英雄”以及道德规矩化身显然是不合情理的,上升为传统规矩的怀旧自然是不成立的。而且六哥的塑造多少有过分美化的嫌疑。他训斥小偷可以,教训问路没礼貌的年轻人可以,给遇到困难的女孩钱可以,代替家长教训飞扬跋扈的孩子也可以,但是插手城管执法并“一码归一码”地打城管一巴掌以及对抗官二代便是发泄社会情绪与投观众所好的意气把戏。因为“各家自扫门前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直是民间的处世哲学,在现实新闻中也并不多见这样的“英雄”行为。在最后的颐和园后湖掐架场景中,六哥身穿将校服、手提日本刀,通过特写镜头、长镜头、摇镜头以及全方位的拍摄,悲壮且崇高的六哥形象升华起来,观众从中获得的虚幻的快感也达到极限。但是,正如前面剧情六哥所说的“小飞不敢来真的”,那么此刻的悲壮以及死亡便成了矛盾之处,特意而为之的悲壮更加证明了快感的虚伪与欺骗性。
六哥等老炮儿以及所代表的精神只有得到别人的认可才能使得怀旧更加有情可依,也才能使得观众的怀旧快感达到兴奋点,最终达到高潮,于是创作者的叙事策略便是让其影片中的对立方认可六哥以及其代表的精神,而这种认可是贯彻影片始终的。训斥小偷,小偷捡回钱包;帮助遇难女孩,女孩寄来感谢信;救助儿子,最终和儿子和解,并赢得了儿子“女朋友”的尊重;他赢得的最大尊重则来自于新贵阶层小飞的认可,起始小飞叫六哥为老头,继而大爷,然后六爷,并尊重六哥的规律,开始由“你”到“您”,并说出“我以为这样的人都是书里写的,碰上您,我信了”“对不起”这样谦卑与敬重的话来,最终在后湖掐架中,流下尊重、震撼的泪水。于是受众的快感便是在这种层层认可的叙述中渐渐达到满足,仿佛在迷雾之中饮下了虚幻的美酒。
以男性为文本的《老炮儿》通过对“老炮儿”与“小鲜肉”成功的商业选择与平衡的长幼设置,契合了消费主义时代女性审美下的消费男色的心理需求,吸引了众多男星的女性粉丝,同时由于其具有深刻的精神内核,即新旧两代的价值对立与情感救赎,唤醒了埋藏在男性心中的英雄情结,从而也赢得了男性市场。如果说男性叙事是壳/枝叶的话,那么《老炮儿》的核/骨干便是隐藏其中的规矩与价值,影片弥漫着悲剧的、即将逝去的英雄主义气息。虽然影片通过不同的话语勾勒出了六爷们的青春时光,但绝不是简单的青春怀旧,而是在时间之上的价值怀旧。当由个人扩散到群体、时光延展到价值,无疑会打开观影者的记忆阀门与引发观众的集体怀旧,同时起到了极大的时代反思作用,寓教于乐的艺术传统便得以理想地实现与重生。
正如学者所说,“作者电影呈现给观众的影像往往是作者眼中的男人、女人以及他们构成的世界”[3],作为杰出的第六代导演,拍摄过《头发乱了》《斗牛》《杀生》等影片的管虎有着独特的影像风格。其新作《老炮儿》既是导演眼中的世界,更是观众熟悉的世界,既延续了以往对特定时空“人”的关注,而且通过以老炮儿为代表的父辈与以小炮儿为代表的子辈之间的代际冲突与弥合,更赋予了“人”之外的道德/价值的时代反思,从而使得影片具有最广大的蕴含,具有厚重的气质。但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小鲜肉”们的扁平塑造、“六爷”们的拔高塑造、结尾英雄主义的无限煽情以及众多认同老炮儿价值观的有意设置,削弱了影片的批判与反思力度,从而使得观众在情绪的引导下获得感动的同时,也获得了虚幻的怀旧快感。
【参考文献】
[1] [美]杰姆逊.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
[2] [美]艾瑞克·霍布斯鲍姆.历史神话的终结者[M].马俊亚,郭英剑,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3] 王作剩.男性思维下的女性形象分析——以《一步之遥》为例[J].电影评介,20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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