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9-09 11:56 文章来源:http://www.lunwenbuluo.com 作者:陈元贵 点击次数:
内容提要:民国徽州演剧在人才、道具、展演剧目及审美风尚等层面均深受都市文化的影响,而外来剧种传入也对徽州传统地方戏形成挤出效应。由此,可探讨徽州文化的现代转型,对当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有一定启迪意义。
关键词:民国 徽州 演剧 文化交流
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徽州演剧活动的地位及影响,学界早有公论。徽州社会最迟在明代中叶就已形成喜好“搭台唱戏”的文化传统,明中叶后戏曲演出日益活跃,当时的戏曲演出活动主要为家庭演出与公众演出两种情形。到了清代,乡村公众性戏曲演出活动更为频繁。自明代兴起的徽商,在推动徽州社会与外界频繁交流的同时,客观上也为本土演剧活动提供了雄厚的人力财力保障,且使得后者能不断吸纳外来文化元素,达到常演常新之效果。然而,缘于中国传统社会的延续性与稳定性,明清两季的徽州演剧活动,虽然也处于不断变动之中,但似乎未有民国时期所发生的转折之剧烈。民国时期徽州演剧的变迁大致表现为以下几个层面。
徽州演剧向都市文化的积极靠拢
历史上的徽商,在获得大量的商业利润之后,一方面用于建宗祠、修族谱、置族田、修道路以及助修书院等“义举”,另一方面也大量用于奢侈性消费。而对于徽州演剧活动的资助,也是不小的开支。譬如,安徽绩溪伏岭的“舞回”,便得到徽商的大力资助。
伏岭镇(原为伏岭村)位于安徽省绩溪县东南部,处于皖浙两省交界之处,为徽杭古道的起点。据当地文献记载,邵氏宗族于南宋绍兴年间迁来此地居住,为祈求人丁兴旺、生活安康,遂有“舞回”这一旨在纳吉崇丰、禳福祛祸的乡俗礼仪。“舞回”本来只包括“舞回”和火把游行这两项活动,后因徽剧在徽州盛行一时且逐渐植入到“舞回”活动之中,终至在清朝乾隆嘉庆年间演化为“舞回、火把游行、演戏三者合一的雏形”。“舞回”(后专指演剧)自道光十年(1830)开始搭台演戏,直至2001年才宣告结束。在其发展壮大的过程中,徽商的支持可谓功劳大矣。姑举几例:
20世纪30年代,上海的戏院盛行演连台本戏,大舞台推出的《狸猫换太子》很受观众欢迎,但因剧本不外传,故伏岭人邵萍友(在上海经营菜馆业)便联合了十几位同在上海的本族人,多次前往剧场看戏,历经半个多月的努力,终将剧本记录、整理出来,次年春节就在伏岭下村正式演出,并为之置办了新戏衣、设计了新道具。总之,经商外地的伏岭人,只要看到好戏、新戏,就想方设法找到剧本寄回家乡,不断充实“舞回”的内容。
除了新剧本,寄籍外地的伏岭人还不断地给家乡带回新的唱腔和表演技巧。为了提高伏岭“舞回”的表演技巧,邵家湖曾专门花半年时间去上海剧院中观摩众多京剧名角的演出,而此举也得到旅沪族人的大力支持。他不仅从上海带回《文昭关》《连环套》等剧脚本,还买了留声机和梅兰芳、马连良等人灌制的唱片。③由他导演的剧目,也让人耳目一新。
在硬件建设方面,1940年正值伏岭“舞回”的鼎盛时期,因原有的戏台已经不适应演出的实际需要,故邵氏宗族商议改建戏台。其中一项,便是借鉴上海天瞻舞台更换布景的方法,在台顶正中预留了升降布景的空间,虽然这一创意后来因为战乱影响了伏岭籍徽商的经济实力,导致此事不了了之。
除了上述所说,伏岭“舞回”还获得源源不断的演出经费,不断更新质料、做工均属上乘的服装、道具,还有由族人从大都市购置捐助给他们学戏的留声机,这些都与徽商的大力支持密不可分。
综合以上例证,足以说明以伏岭徽商为媒介的都市文化,深深影响了徽州演剧活动的发展;而后者也表现出主动向都市审美趣尚靠拢,从而在演剧活动中不断求新求变的意图。如果说,此前徽商在扬州等地蓄养戏班的举动,更多地是扩大了徽商和徽剧在外地的影响,而上述举动则是对徽州本土演剧活动的实质性推进。
都市文化对徽州演剧的正面冲击
传统徽州社会与临近的都市——尤其是上海、杭州及苏州之间的互动,不仅有大量的史料可供援引,学界对此也多有阐述。“一二·八淞沪抗战”之后,沪杭等地社会形势日趋复杂,遂有大量剧团转向内地,继续从事演剧活动,而徽州也迎来不少从上述各地辗转而来的演出团体,其中尤以屯溪劝业场最为集中。
屯溪劝业场设立于1930年代前期,旨在“救济失业民众,提倡正当娱乐,提倡推销国货,辅助社会教育”,故场内不仅有国货陈列馆,还设有电影院、大舞台(轩舞台)、“校书”清唱的“小桃源”、民众书报阅览室、照相馆及各种游艺。
检视1930年代的《徽州日报》,可以看出当时屯溪劝业场的演剧活动尤为活跃:登台演出的,既有新阳春班等徽州本土班社,也有来自上海的醒世白话剧社、明灯话剧社,还有享誉江浙的新声歌舞台、三五歌剧社;舞台上展演的既有京剧、越剧、平剧等传统剧种或地方小戏,也有舶来的“文明戏”(话剧)、歌剧。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从繁华都市中撤退下来的演出团体,在剧目选择、舞台布景、表演技巧乃至审美观念上,都给徽州传统的演剧活动带来新的元素,并掀起强烈反响。
就剧目选择言,既有传统的《孟姜女》《目莲救母》,也有新编或移植的《杀我者父》《侠妓素声》《放债人的结果》《梅玉配》《同胞夫妻》,乃至莎士比亚的作品《女律师》。古今中外的各类剧目在此轮番上演,无疑大大丰富了徽州演剧活动的题材范围,开阔了观众的眼界。
就舞台布景言,民国二十二年(1933)十月,上海醒世白话剧社在轩舞台所演出的《韩湘子》《唐明皇游月宫》等剧,均属“全新服装新绘机关布景”。其中,《韩湘子》要在舞台上表现出“八仙上寿,火中生莲,画中美人,空中飞人,真马上台,雪拥蓝关”的效果;《唐明皇游月宫》则号称“新制全新古装,添办月宫景彩”,要表现出“古式花车,真马上台,月宫仙子,特别歌舞,新编唱句,五音联弹”的演出效果。
就表演技巧言,话剧由男女演员同台合演,当年已是大开风气。特别是坤角和风雅小生的现代表演手法,绘声绘色,使看惯京徽班旦角男扮女妆的徽州观众,大开眼界。曾在劝业场长期演出的上海明灯社,在徽州的反响尤为热烈。不仅观众“满坑满谷”,剧场一票难求,《徽州日报》更是登载了很多文章介绍该社名角陈霞飞、陈明玉、陈慧萍等人的人生经历,探讨他们的表演技巧。他们在歙县及休宁县城等地的表演,也同样赢得观众的高度赞许。
就审美观念言,《徽州日报》介绍《唐明皇游月宫》“取唐宫轶事作脚本,剧情香艳奇绝”,还说该台全体艺员“添制许多古装,勾心斗角,鲜艳异常。月宫里有仙女歌舞,舞台上有真马花车,五光十色,真真好看”。诸如此类的将关注重点放在新奇布景、特别歌舞之上,显然与此前徽州人观赏戏曲的重点截然不同。现代科技所带来的技术手段,一度有压倒演员表演而成为舞台瞩目的中心之势,类似场景出现得多了,必然会影响到当时的审美趣尚。
除以上所说,屯溪劝业场内的剧场招徕观众的方法也十分生动形象。除了每天均在《徽州日报》上及时发布演出讯息之外,每天上午,剧场雇]一抬着一块大幅木制彩绘宣传画,写明当天的演出剧目、主要情节、演员姓名和技艺特色等,伴以穿西装演奏西乐,绕街游行一周。而这样的戏曲活动传播方式,显然也让徽州本地的观众及戏曲从业者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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