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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猫与鼠》的可写性

　　中篇小说《猫与鼠》是一篇可写之文，因为它一经发表就在文学界引起轩然大波：有人赞赏它，有人诋毁它。故事采用第三人称讲述的方式是一种极其受限的叙述视角，这种叙述视角产生了很多理解上的空白点。读者无法直接深入到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一探究竟，这使得读者参与文本编织成为可能。小说所受到的争议和有限的叙述视角遗留下来的空白点构成了许多谜，这些谜使这部作品具有开放性，激励着读者积极参与到文本重写和编织的过程中。

　　1.文本中的争议点

　　1961年，作为但泽三部曲之一的《猫与鼠》问世，三部曲中的另外两部分别为《铁皮鼓》和《狗年月》。与《铁皮鼓》取得的巨大成功相反的是《猫与鼠》在发表之初引发了评论界的争议。因文中存在的色情场景，该书在1962年被黑森州劳动、福利和卫生部部长列入“联邦有害青少年读物”的禁书名单④。作家库尔特·齐泽尔甚至评论君特·格拉斯为“最恶劣的色情文学作家和诬蔑天主教会”。⑤与此同时，赞誉者高度承认这部作品的美学价值。德国批评界教皇拉尼茨基给予这部作品高度的评价：“我特别推崇中篇小说《猫与鼠》以及《相聚在泰尔格特》——这是两篇完美的叙事作品。”⑥赞誉者与批评者分裂为两大阵营，赞誉者高度赞赏这部作品的艺术价值，承认小说的内容和政治意义，批评者拒绝承认它是一部艺术品，谴责君特·格拉斯诋毁士兵和铁十字勋章。

　　2.文本中的空白点

　　《猫与鼠》中主人公马尔克的故事是从他的伙伴皮伦次的口中进行叙述的。因为这一有限的叙述视角使得格拉斯对故事的讲述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皮伦次这一人物：“我现在必须把这一切写成文字，因为当初是我将你的老鼠暴露在一只猫和所有猫面前的。”⑦这种叙述方式妨碍读者窥探马尔克的内心，马尔克从来没有展露过自己内心的想法，没有解释过自己的行为动机，读者只能看到他表现出来的行为。文本只是偶尔会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吐露主人公的心声：“我当然不相信上帝。”⑧对于读者来说，马尔克的内心一直紧闭大门，在很多方面，马尔克都是一个迷。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叙述视角使得“伟大的马尔克”这一人物成为现代诗学中最打动人心的一个形象。这种叙述方式激发读者去思考，马尔克为什么会有这一系列的行为：他为什么偷走了这所学校毕业的那位海军上尉的铁十字勋章？他偷偷地佩戴偷来的勋章，又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勋章完璧归赵，并因此受到被学校除名的惩罚？为什么他成为希特勒青年团中引人注目的一个人物？是什么力量驱使马尔克一定要成为铁十字勋章的拥有者？他功成名就后为什么一定要回到学校做一次公开演讲？在愿望落空后，马尔克为什么回到沉船亲手葬送了自己的人生？他究竟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带着这些解不开的谜，文本就这样结束了，留给读者无数的空白点。

　　3.小说中的诸多不解之谜

　　1）马尔克的愿望之谜

　　在小说的第三章作者就通过叙述者皮伦次之口透露出马尔克的愿望：“当参议教师布鲁尼斯问起我们班上所有同学今后各自的职业时，你——当时已经学会了游泳——回答道：我想当马戏团小丑，为人们逗乐。”⑨马尔克说这话时表情异常严肃，仿佛小丑真的是他的梦想。但是这和马尔克的日常行为又存在巨大的反差。马尔克不会游泳，但是为了能够获得别人的赞许，他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沉船，时常拖着疲惫的身躯气若游丝般回到岸上。马尔克的身体不好时常缺课，他却在体操课上表现出异常的野心。他经常要尝试高难度的动作，无非是要从同伴那里赢得掌声。他偷走了前来演讲的海军上尉的铁十字勋章，并且私底下偷偷地佩戴。这些都说明了马尔克是一个特别有野心的人，他对勋章的着迷完全有可能另他成为纳粹机制中的杀人机器，后来故事的发展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是小说中不断出现马尔克这一愿望之谜，虚荣心、好胜心如此之强的马尔克，他的愿望竟然是做一名小丑：“他竟然愿意以后到马戏团去，没准还会登台表演；他取下黏糊糊的避孕套，借此练习如何扮演小丑，获得了大伙儿低声的赞许……当他在单杠上做着大回环的时候，圣母银像在健身房污浊的臭气里旋转，他这时几乎真的就是一个小丑……你还让你的姨妈在外套上从上到下缝了半打涂着荧光材料的纽扣，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丑角演员……”⑩小说的最后，皮伦次因为愧疚感甚至十几年如一日地在到访的各大马戏团打听马尔克的下落：“无论哪个马戏团来此演出，他们都能赚到我的钱。我差不多认识他们中间的每一个人。我还经常在宿营车后面和这个或那个小丑进行私下交谈。这些先生往往毫无优默感，都说从未听过有一个名叫马尔克的同行。”B11

　　小丑和获得铁十字勋章的战士形成强烈的反差，马尔克始终在为获得铁十字勋章而奋斗，但是他的愿望竟然是做一名平庸的毫不起眼的小丑。叙述者皮伦次并没有对马尔克的愿望产生怀疑，关于他的愿望文中亦未出现任何内心独白。这一愿望之谜永远留给了阅读此文的读者，成为读者参与文本编织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