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3-31 10:49 文章来源:http://www.lunwenbuluo.com 作者:孙珍 点击次数:
四、诗意地栖居
“晴朗的寒夜。有形的东西显得特别真切和完整。大地、空气、月亮和星星都凝聚在一起,被严寒冻结在一起了。树影横投在林阴道上,现出清晰的黑印,仿佛雕成了凸形。总觉得各处老有黑影从小路上掠过。大星星挂在林中枝叶当中,宛如一盏盏蓝色的云母灯笼。小的则有如点缀着夏天草地的野菊,缀满整个天空。”[1]336这就是日瓦戈眼中的俄罗斯的寒夜,有种静穆的伟大,他对这土地充满依赖,他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日瓦戈从童年时起就喜欢看夕阳残照下的树林,“在这种时刻,他觉得自己仿佛也被光柱穿透了。仿佛活精灵的天赋像溪流一样涌进他的胸膛,穿过整个身体,化为一双羽翼从他肩肿骨下面飞出。”[1]402而在这一刻,童年时代的原型,以其全部原始力量在他身上觉醒了,后来永远成为他的内心的面目。
以后的岁月里,日瓦戈始终用一颗敏感的心和诗意的眼光,与自然保持着亲密的接触、互动。那种亲切感与依赖感,达到了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这是他与自然特有的秘密。“冬天的夜晚,像一位同情一切的证人,充满前所未有的同情。仿佛至今从所谓有过这样的黄昏,而今天头一次,为了安慰陷入孤独的人才变黑了似的。环绕着山峦的背对着地平线的树林,仿佛不仅作为这一地带的景致生长在那里,而是为了表示同情才从地里长出来安置在山峦上。医生几乎要挥手驱散这时刻的美景,仿佛驱散一群纠缠人的同情者,想对照在他身上的晚霞说:‘谢谢,不用着照我。’”[1]552
日瓦戈从大自然中不仅能获得心灵的慰藉,也获得了思考历史、观察人生的新视角。他曾多次把自己的理性思考注入森林的形象中,试图用大自然变化的规律来演绎人类社会的进化,“在他看来,历史有如植物王国的生活。冬天雪下的阔叶树林光裸的枝条干瘪可怜,仿佛老年人赘疣上的汗毛。春天,几天之间树林便完全改观了,高人云霄,可以在枝叶茂密的密林中迷路或躲藏。这种变化是运动的结果,植物的运动比动物的运动急剧得多,因为动物不像植物生长得那样快,而我们永远不能窥视植物的生长。树林不能移动,我们不能罩住它,窥伺位置的移动。我们见到它的时候永远是静止不动的。而在这种静止不动中,我们却遇到永远生长、永远变化而又察觉不到的社会生活,人类的历史。”[1]524
“出口处有一棵孤零零的美丽的花楸树……把一树坚硬发红的盾牌似的浆果呈现在阴暗的秋色中。冬天的小鸟,长了一身霜天黎明般的明亮羽毛的山雀,落在花楸树上,挑剔地、慢慢地啄食硕大的浆果,然后仰起小脑袋,伸长脖子,费劲地把它们吞下去。在小鸟和花楸树之间有一种精神上的亲近……就像母亲解开了胸衣,把乳房伸给婴儿一样。”[1]473这一场景深深感染了日瓦戈,后来安季波夫自杀时喷溅在雪地上的雪珠让他联想到上冻的花楸果。自然对待在扭曲的生活中异化的人类,就像对待小鸟一样,敞开博大的胸怀予以接纳。在这里,灵魂才能得到最终的永恒和安宁。
日瓦戈走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承载他遗体的棺材“低狭的尾端像一只凿得很粗糙的独木舟”[1]566。这只独木舟就像圣经中的诺亚方舟,它将载着这位孤独的求索者,最终驶向复活的彼岸世界。就像当初把他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的船,“它跨过死亡的海洋来到生命的大地,上面有一些不知来自何方的新的灵魂;它刚刚把这样一个灵魂送到了岸上,如今抛锚停泊,非常轻松地歇息下来”[1]121。
无论处在人生的那个阶段,日瓦戈始终感受着自然赐予人的启示和灵性,感受着自然对人的宽恕与包容,感受着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幸福宁静,达到了一种诗意栖居的境界。
《日瓦戈医生》这部作品,反映了十月革命后国家处在严重的内忧外患的动荡局面,折射了人性的尊严在走向极端的社会体系中被损害的屈辱,再现了一代人的痛苦遭遇和心路历程。主人公日瓦戈在历史中融注着自我的生命,对社会、历史、自然、死亡、自由等种种命题进行着哲理性探索和艺术性解答。在文化修养层面,他从艺术中汲取营养和力量,继承了以普希金的光明坦荡和托尔斯泰的一丝不苟为特征的俄罗斯民族的传统精神。在人格操守方面,他站在人性自由发展的立场,以忧国忧民的浓烈情怀和对理想社会的高度责任感,悲剧般庄严地坚守着自己的信仰。这一蕴藉深厚的形象,已经并将继续给我们带来多方面的深远启示。
参考文献:
[1]蓝英年,张秉衡,译.帕斯捷尔纳克.日瓦戈医生[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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