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3-31 11:11 文章来源:http://www.lunwenbuluo.com 作者:孙舒影 点击次数:
人是社会中的人,社会对个体的本质要求是“求共”,“共性”压倒“个性”、他人与自我的对抗一直是哲学争论的问题。库布里克对这个问题的思考无疑是悲观的,在他看来,社会是桎梏个人的牢笼,人性囚禁在社会体制内最终将沦为它的运转工具。为表现这种束缚,库布里克的所有影片均有幽闭空间的环境设置:《2001:太空漫游》中的宇宙飞船舱、《发条橙》中的改造监狱、《全金属外壳》中的封闭训练营……在封闭空间内人物重复相同的动作行为,传达出闭塞的焦灼感和人性逐渐扭曲的恐怖。当人性走向灭绝,情感归于虚无,人往往表现出一种残忍、冷酷的倾向,这倾向并不来源于人性的幽暗,而单纯是社会体制的映射。《奇爱博士》中面对地球毁灭却显得事不关己的政府高层,《全金属外壳》中的一众“杀人机器”,《2001:太空漫游》中杀死电脑的宇航员,《闪灵》中手持板斧追杀妻女的父亲……他们的残忍冷酷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苍白的,因为他们行为背后甚至没有“恶”的支撑,而仅仅是社会生存法则的“唆使”,于是仅剩下“社会的人”,而“自我”被抽为一具空壳。
2.社会本身的扭曲
当人物个体形象被消解,得到突出的便是作为背景环境的社会。库布里克并没有止步于将人性的灭绝归于对社会的谴责,相反,社会本身也处在异化的困境之中,雄强、森严、理性的社会体系背后是脆弱、扭曲和荒谬,而个体的变异在社会自身的扭曲面前反而得到一种相对“常态”的价值判断。所以观看库布里克的电影常常会感到价值与情感的无处安放。而对“社会困境”的探讨则透露出导演对人类发展命运的悲观寓言。“社会的扭曲”在库布里克电影中主要表现在科技的反噬与价值的颠倒。
首先,对科技发展的悲观寓言传达出库布里克对人类“理性”的不信任。他的“未来三部曲”无一不表现出科学的“失控”:《奇爱博士》中,人类为抵御核武器威胁而研制出的终极防御系统比核武器本身更具毁灭性,并最终不可控地导致了世界的灭亡;《2001:太空漫游》中的智能电脑因过渡拟人而最终因恐惧、忌妒这些人类情感而杀人;《发条橙》中作为现代医学突破性成果的“厌恶疗法”仅仅将阿历克斯由“施暴者”转变为“受害者”,在暴力本身没有丝毫改变的情况下,“拯救”无异于“毁灭”。科技作为人类社会进步的动力在库布里克的电影中被异化,他并不否认科技的推动作用,而是看到完全依赖科技之后人类的局限,即仅仅将希望托付给理性智慧非但不能引导人的超越,反而或将导致人的毁灭。
其次,对价值的颠倒则可看出导演对“道德”失落的态度。道德与价值判断是社会群体的通用约束,库布里克却常常在电影中模糊这道底线。《全金属外壳》中,士兵们在兵营中灭绝人性的杀戮训练令人不寒而栗,可在越战战场上,杀戮不仅成为一种自卫手段取得观众在情感价值上的认同,甚至在影片末尾,“小丑”面对残喘敌人的请求扣动了扳机,“杀”相对“不杀”反被赋予更崇高的意义。《奇爱博士》中机长康少校是个典型的美国英雄式爱国者,他作为“正面形象”所做的一切努力是为了投下毁灭的原子弹,而美国政府“投弹”决议的初衷又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人民。《发条橙》中的主角阿历克斯自然是一个坏透顶的“非常态者”,可是纠正他回到“常态”的社会大众往往又表现出一种“变态”的特征:怪异的父母、有希特勒情节的同性恋狱警,昔日同伙成了代表正义的警察施暴于阿历克斯,曾是受害者的老作家在报复时的阴毒令人不寒而栗……当一个“邪恶”的角色被放置入一个更“邪恶”的社会并成为受其倾轧的受害者,或是一个“好”人在“好”的社会中做出毁灭的举动,人们所习惯的价值判断在此失效。库布里克通过对价值判断的颠覆实际上结构了人的社会属性。道德作为社会的产物本质上是社会文化的一种形式,而文化又往往处在权力意志的控制下,所以指望道德力量来引导人性是没有结果的。
理性与道德都无法拯救人类,那么什么才是引导社会的力量?库布里克隐晦地将希望寄托在超验的外部力量之上。“超验力”是《2001:太空漫游》中的神秘黑石,是《闪灵》中的“闪灵”超能力。只是,在整体悲观的视域下,这点希望似乎于导演本人都不太坚定。所以库布里克电影的普遍缺憾之处,在于他虽然像一个一流的手术医生对宏大深远的话题予以深刻剖析,却只能给出“见死不救”或“期待奇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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