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2-22 09:45 文章来源:http://www.lunwenbuluo.com 作者:高华平 点击次数:
笔者同意方勇先生所说“所谓‘子学’之‘子’,并非传统目录学‘经、史、子、集’之‘子’,而是思想史‘诸子百家’之‘子’”,但笔者认为还必须对这个“子”再进一步明确界定,而不是如方勇先生那样实际再回到“经、史、子、集”之“子”的老路上去。这就是,当下我们“新子学”的“子”,固然是以往中国思想史上的“为学”诸子,但更应该指当代具有独立人格精神的知识分子。这里强调的不是学科分类意义上的一种界定,即不管是从事文科、理科或自然科学的学者,都应该是“新子学”之一“子”。当然,只会照本宣科、人云亦云者,则应排除在“新子学”之“子”之外;而“新子学”则应是泛指当代一切学术的,只要这些学术中能充分体现作者独立之学术思想。概而言之,“新子学”即当代各个参与学术活动个体之“学术”——每个参与当代学术活动的独立个体都是平等的一“子”,他们的学术就是“新子学”。那些在当代从事诸子学研究(实即“子部”研究)者固然是“新子学”之一“子”,而那些从事政治、经济、法律、文学、历史、文化,乃至科学哲学、科学史、科学伦理等属于自然科学或部分属于自然科学的学者,只要他们的研究与思想史有关,就也应该是“新子学”中之一“子”,而且他们很可能是为数众多和更为重要的“诸子”。因此,我们当下要建构的“新子学”,至少也应该包括了章太炎他们界定“国学”时所讲的义理、考据、文章诸方面,而不应限于对古代诸子学资料的“收集整理”、“辨别整合”、并“清理出清晰的诸子学发展脉络”,也不仅是要通过文本的整理和思想史的清理,“复先秦百家争鸣、诸子平等之本来面貌”,而是要继续拓新先秦诸子着眼现实、自由开放、多元平等、百家争鸣的学术精神,创造出我们现时代以表达我们自己的学术思想为内容的、个性鲜明而群星熣灿的“新子学”。
二、“新子学”与西学的关系问题
“新子学”的建构除了要继承和发展中国古代的“子学”传统之外,同时也要面临“西学”的挑战。
“子学”面临广义“西学”的挑战,可以说自东汉佛教输入中国之后就已经开始。魏晋之际中国佛学界的“格义”,隋唐中国佛教天台、华严、唯识、禅宗等宗派的兴起,以及宋明理学融佛入儒,都可以说是中国“子学”应对“西学”的自我调适。南朝刘宋时王俭著《七志》,于“七志”之外,特附“道经、佛经”,自《隋志》之后历代目录书则附“道经、佛经”于“经、史、子、集”之外。这些实际也可视为中国古代“子学”的应对“西学”之举。至近代,1910年被梁启超称为清代朴学最后一人的章太炎出版《国故论衡》,其下卷《诸子学九篇》,在在皆引西方哲学、心理学以为解说,则已肇现代“新子学”之端矣。1933年罗根泽在《古史辨》第四册《诸子丛考自序》一文中,曾将中国数千年学术思想史分为四期:(一)“纯中国学时期”;(二)“中国学与印度学之交争时期”;(三)“中国学与印度学之混合时期”或“新中国学与印度学之交争时期”;(四)“新中国学与西洋学交争时期”。这可以说是最明确的从中国“子学”与“西学”之关系着眼来划分中国学术思想史的例证,其中更包含了某种思考“子学”应对“西学”的自觉。当今世界正处于一个高度信息化和全球一体化的时代,故“新子学”的建构可以说从一开始就面临一个如何应对“西学”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新子学”就是担忧“西学”可能会“强势占领中国学术领域”的一种产物。
我们构建的“新子学”该如何应对“西学”的挑战呢?方勇先生的《“新子学”构想》说:
中国学术既不必屈从于西学,亦不必视之为洪水猛兽,而应根植于中国历史文化的丰厚沃土,坦然面对西学的纷繁景象。子学研究尤其需要本着这一精神,在深入开掘自身内涵的过程中,不忘取西学之所长,补自身之不足,将西学作为可以攻错的他山之石。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摆脱二元对立思考的局限,以传统子学的智慧和胸襟,坦然面对西方,正确处理好子学与西学文化学术的主次关系,才能真正构建起富有生命力的子学体系。
方勇先生在此提倡的“摆脱二元对立思考的局限”,“根植于中国历史文化的丰厚沃土,坦然面对西学”的“新子学”构建主张,无疑是十分正确的。从中西文化的属性来看,无论是古代的“旧子学”,还是今天所要构建的“新子学”,主要都属于“中学”或谓“汉学”的一部分,必然存在一个“中学”与“西学”的关系问题。如果把“新子学”当成一个独立的学术形态的话,那么我们在构建“新子学”时,“摆脱二元对立思考的局限,以传统子学的智慧和胸襟,坦然面对西方,正确处理好子学与西学文化学术的主次关系”,从而真正构建起富有生命力的“新子学体系”,无疑是非常必要的。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方勇先生“根植于中国历史文化的丰厚沃土”,“以独立姿态坦然面对西学”来构建“新子学”的主张,也可能存在自身的前后不一致性。
首先,上文已经指出,“子学”之“子”既然不是“经、史、子、集”之“子”,那么“新子学”也就只能是当下“新诸子”们学术的一种总汇,而并非某一学说或学科。如果说传统“子学”所对应的是代表了官方意识形态的“六艺”之“略”或“经部之学”的话,那么与“新子学”所对应的则应是“新经学”或类似的东西,而并非,或至少主要不是所谓“西学”。在当前的学术语境下,“西学”很可能已为“新诸子”中的各“子”所吸取、融合,并成为“新子学”自身的某一组成部分,并已成为与“经学”或“新经学”相对应的成分。退一步说,即使与“新子学”相对应的是所谓“西学”,“西学”是“新子学”所必须回应的异质的学术文化挑战,在当下这个全球一体化的时代,我们建构“新子学”面对“西学”时主要应该思考的,似也不应该再是“摆脱二元对立思考的局限”,或所谓“在深入开掘自身内涵的过程中,不忘取西学之所长,补自身之不足,将西学作为可以攻错的他山之石”之类的问题,而应该是一个如何实行文化交融、整合和创新的问题。因为,就中国哲学思想的发展历程来看,经过古代的“格义”和近代的“反向格义”(刘笑敢语)以后,现在所面临的主要是一个如何“走出去”、整合出“新”的世界学术思想的问题,即是一个与“西学”交融、整合、创新的问题。在这样的学术背景下来谈“摆脱”中、西“二元对立思考的局限”,本身就有停留于“二元对立”思维模式之嫌,很可能会影响到“新子学”建构之“新”的时代特性。
其次,即使“西学”可以作为与“新子学”相对应的一种异质学术文化形态,但也必须看到其本身的极端复杂性。从早期的古希腊、古罗马哲学,到中世纪的宗教神学,再到近代的欧陆理性主义和马克思主义,以及随后出现的各种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思潮,令人眼花缭乱。我们构建的“新子学”所要吸收和借鉴的,只可能是某种具体的“西学”,而不应该是一种抽象和含混的“西学”。
所以,我们构建的“新子学”不应该成为与“西学”相对应的关系,更不是相对立的关系。在某个“新诸子”之一“子”的学术思想中,“西学”可以与他坚守的“中学”观点相对应甚至相对立,但在作为整体的“新子学”中,“西学”应该已经融汇其中、并已成为它的一部分或它的血肉。从这个意义上讲,“新子学”之“新”,就在于它乃是一种不中不西、亦中亦西的学术,至少理想形态的“新子学”应该如此。
三、“新子学”与“国学”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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