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3-10 14:02 文章来源:http://www.lunwenbuluo.com 作者:王倩孙慧 点击次数:
东紫的笔触所及之处不再是一片难堪和四处丑陋,而是开始入驻真、善、美的人性小核,用平静、舒缓、略显温和的语调向我们诉说着浓浓不断的温情。温情在这里作为反抗的另一种形式,得到了东紫小说创作特有的青睐。而小说人物则依旧是我们需要凭借,并以此抵达这一精神元素深处的重要载体。我们发现:在这类作品中东紫大多是以社会上的平凡人,特别是那些经受过苦难的,卑微的小人物为描写对象,并力图于他们身上表现出一种内在的、高尚的品格。
“为什么快乐,怎能快乐?”这样带有人生意义寻求的疑问,我们在东紫2006年发表的中篇小说《天涯近》的主人公——丰雨顺身上找到了答案。丰雨顺,一个社会底层的青年,他虽然贫穷,但却很有抱负。他住在一所废旧的大楼里,是糕点厂的一名小会计,业余爱好写诗,并视作家为自己奋斗的目标;他为人老实,“我”故意留下的2000元钱,他分文未动;他富有正义感,不计个人利害,检举告发厂长,紧紧就是因为他不能对猪饲料中含有激素,抗生素等有害物质熟视无睹。待父亲去世,儿子自闭,妻子离开,贫穷与苦难的耗子一起来啃噬他的时候,他也并没有灰心失意,自暴自弃。他坚信: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妻子会回来的,儿子的病也会看好的。什么是有意义的人生?有意义的人生就是像丰雨顺一样,无论贫富,幸与不幸,都能够对自己,对生活始终抱有一份真挚的信念,一份担当的勇气和一份深切、不变的热望。
在2010年发表的小说《在楼群中歌唱》中,东紫又将对小人物美好心灵的探寻引向了勤劳朴实的农民身上。李守志为了挣钱与妻子朱桂芹来到城里,给一户小区当垃圾工。在中秋节那天,他无意之中捡到了一万块钱,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担忧。担忧的是:这一万块钱也许是失主用来看病急用的。于是,平日里一高兴就唱歌的他却怎么也唱不出来了。最后,在母亲的一番劝导之下,他决定将钱还给失主。这样,楼群中又响起了他那嘹亮的歌声。他用他的歌声告诉人们:做人做事一定不要昧着良心。
还有《乐乐》中,苦命的弃儿——乐乐,她勇敢活泼,乖巧懂事,她的意外到来弥补了牟琴年轻时没有当一个好妈妈的遗憾,抚慰了武立国(牟琴的丈夫)失去亲人的悲痛,促使武强(牟琴的儿子)理解父母的辛苦,发奋学习。《白猫》中的小动物——白猫。白猫受伤,拉近了“我”与儿子之间的距离;白猫的陪伴,帮“我”捱过一个个漫长的寒夜;通过搜集和谈论白猫的故事,“我”和小区里人由陌生变得熟识。后来,白猫的丢失,黑猫(白猫的妃子)来接续它和“我”之间的友谊,更是教会了“我”——爱的传承等等。
我们看到,无论是身处逆境却依然不改男儿本色的丰雨顺,亦或是拾金不昧、人穷志不穷的李守志,还是坚强善良的小女孩乐乐,知情知意、给人教诲的白猫,他们生存的背后无不深藏着一颗纯洁的、坚毅的、不被世俗所染,不为生活所累的童心。它代表着一种最为自然,最为本真的生活方式,在不断召唤着个体从被异化的命运中脱离出来的同时,也为个体存在注入了无尽的暖意与生气。它就是东紫努力寻找,并最终找到了的“温情”,是东紫用来反抗人性丑恶,拒绝人生寒冷的有力武器。也就是说,尽管生活中充满着种种阴暗和丑陋(如“我”酸腐,奢侈,扭曲的生活(《天涯近》);秦城与黄芬芳夫妇之间的猜疑、嫉恨、报复与冷漠(《乐乐》);厉芝大姐的世故(《在楼群中歌唱》)等等),社会中充满着乌烟瘴气,金钱肆意横行,人性也显得面目狰狞,尽管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即物质生活在飞速向前,而我们的精神家园却日益贫瘠、荒芜,但是,透过浮华喧嚣的现实表层,我们依然在东紫小说中发现了温情。在一个最缺乏温情、也是最需要温情的年代,我们的心灵渴求着温暖,也最终找到了温暖。它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着东紫对人性至真、至善、至美的认知与坚守。
三、冷暖叙事变化中:人性的探幽与艺术的建构
以上,我们主要是以人物为线索,探索和归纳了东紫小说中所流露出的精神元素,并继而在冷暖两种不同艺术世界中虔心游历了一番。游历之余,我们发现,就在这冷暖两种不同的艺术世界之中,还隐藏着一个由冷向暖的转变。那么,促成这种冷暖转变的原因会是什么呢?无疑,创作心态的转换在这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早期,东紫以锲入现实的激情,对人性的假丑恶进行了深入的挖掘与无情的揭露,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他者的注意与疗救。逐渐地,这样的作品多了,东紫又开始反思这种挖掘与揭露的局限。即反复强调与突出社会之恶以及人性阴暗的一面,对那些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尚未成熟的读者能否有所裨益呢?东紫是一位有着文学理想的作家,她视文学为一种温暖的信仰,坚信文学应该对现实,对人生有所承负。社会的弊病,生活的痛苦,已是形形色色,假使没有光明的照耀,温暖的护佑,原本脆弱的心灵将会变得更加冷硬与荒寒。
直到儿子出生,东紫坦言:“现在,我不仅是名药师,作家,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像母亲当年一样为儿子将来的生存生发出很多忧虑。这样的时候,我就想告诉儿子,长大以后当一名作家吧。这样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作品里必须有暖的真的善的美的,让读到它的人,感受到温暖。暖他的一生,帮他抵御生命里遭遇到的——一切暗的冷的霉的变质的……”可见,东紫转向发扬与讴歌人性真的、善的、美的真正动力来源是她成为一名孩子的母亲。而2008年发表的中篇小说《显微镜》恰恰可以看成是东紫这一时期创作心态转换的投影。小说中的主人公印小青说“……原来的我整个人就是个显微镜,光盯着病菌看,围着病害这两个字思考,搞得自己紧张,抑郁,周围的人也紧张……我还总以为自己是对的,是最有社会责任感的,一味地指责,抱怨……从儿子身上我才明白有缺陷的也是可爱的,不足的地方也是可以弥补。我要把这些都写下来,告诉儿子将来正确对待自身的和社会的不足……”显然,东紫的小说创作与其自身生命经历和情感体验密切相关。其创作心态的变换,直接带来创作视点上,对人性两面关注程度上的不同侧重,并最终造成了冷暖两种叙事风格的转变。
曹文轩在《小说门》中曾提到这样一种说法,即人性是小说的最后深度。巴尔加斯·略萨也有言:“任何主题都可能好坏兼而有之,这不取决于主题本身,而是主题通过形式,即文字和叙述结构具体变化为小说时所改变的东西。是具体化的形式使得一个故事变得独特或平庸,深刻或肤浅,复杂或简单……”那么东紫的小说又是如何来认识和表现人性,如何来构造她的故事的呢?
首先,在东紫大部分小说中,都会有一个贯穿全文的中心节点。像《春茶》中的春茶,《左左右右》中的性爱图,《珍珠树上》中的安全套,《梦里桃花源》中的人肉等;依据这一个中心节点,故事情节开始多复线有条不紊,交叉进行叙事。像《春茶》中,紧扣春茶,一方面,写梅云的婚外情;另一方面,导出了一幕荒诞的送礼情节。刘倩倩用来,讨好未来婆婆;李娜用来,缓和与公公的关系;赵有亮用来,贿赂局长;处长用来,送王副局长。《珍珠树上》围绕安全套一点,一条主线索:叮当爷爷与小区的人作斗争。副线则有很多:像章念和程西两家的瓜葛,章念与火苗之间的婚外情,五楼的同性恋等;而碰巧的是,这些故事又大多发生在一个固定的小场所中。像《左左右右》中的爪哇;《珍珠树上》中的一户小区;《幸福的不幸》中的医院;《梦里桃花源》中的桃花源(寓言化的场景)等;东紫似乎特别擅长围绕一点,逐渐构筑起一个世界来,在这个世界里人性得以肆意地发挥与表演。加之偶然性的无常出没,像车祸和死亡等等“飞来横祸”,使得这个小世界的剧情跌宕起伏,摇曳生姿,引人入胜。无疑,偶然性的使用,会给故事的直线发展,造成新的叙事缺口,扩展结局的可能性,甚至引起情节发生逆转。然而,东紫还是应该有所警惕,一旦这种偶然性的使用流于一种套数或模式,它将会大大增加读者阅读接受的惰性。
另外,在东紫小说世界的构筑中,还有一个特别值得注意的点,即充满张力。在东紫大部分的小说中,都或隐或显地存在着一个类似的,二元对立的结构模式,即真假、善恶、美丑的交锋。这种结构模式在小说中的运用,不仅丰富了小说的叙事空间,使之充满张力,带给人以情感上强烈的冲击,同时也迫使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些略显极端的人物形象。他们以纯净的性格出现在小说世界中,虽然,明确、直接,不失人性深度,但在人性广度,与复杂度上还是有些欠缺的。当然,这与东紫中篇小说写作格局,与篇幅的限制等影响有一定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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